汤显此时却未感到一丝害怕,他抖了抖官袍上的灰尘,摘下素冠的发钗,灰白的头发凌乱的飘散着。
哀鸣一般地朝大殿上空高昂着“人之将死!恶闻酒肉之味!邦之将亡!恶闻忠臣之气!”
应天气结,看着汤显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汤显缓缓伸出苍老的手指,指着龙椅上的应天,哀嚎道“天要亡我王朝啊!”
尚存息死死盯着老师的动作,听着老师的话语,心中警铃大作。
不好,老师这是打算以死谏言。
尚存息想要起身阻止自己的老师,奈何被御林军压得起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师一头撞在了大殿的红柱之上。
“老师!不要啊!”尚存息发出一阵悲鸣。
汤显的举动,让众臣的惊愕之下,吓得纷纷后退,看着这惨烈的一幕。
汤显顺着红柱缓缓滑落。
应连城眼疾手快将汤显扶住,才没有滑倒在地。
而此时红柱上大片的鲜血顺势而下,滴答地凝聚在了地上。
汤显大片额头的鲜血还在不停地冒出,应连城慌乱地将自己的衣袍紧紧压住出血点,他高喊着御医,可因为没有应天的命令,众人都不敢有动作。
尚存息依旧被御林军紧紧地压倒在地上,根本喘不过气,秀气的脸庞粘满了灰尘。
他发不出任何声音,此刻尚存息紧握着拳头,他瞪大了双眼,眼眶也跟着发红。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开来,奈何他越是挣扎,那些御林军便压制着他越紧。
尚存息额上的青筋暴起,感觉得到他无比的窒息。
应连城的高喊声与众人的议论声让应天心烦意乱。
应连城探了探汤显的脉搏,声音听不出情绪“汤大人去了。”
一句话,让众人噤了声。
应天看着地上大片的血迹,看了一眼汤显的尸体。
当视线与应连城交汇的那一刻,他从自己儿子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应连城的眼神如同熄灭的火焰,失去了锋利和光芒。
如同漆黑的夜空,无人洞悉。
应天只好向御林军挥了挥手,御林军便撤了下去。
得到自由的尚存息,立刻向老师的尸体爬去。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尚存息早已泪流满面。
对着汤显的尸体,重重的磕下了头。
应天看着这一幕,说道“汤爱卿以死明志,孤甚感痛心,长渊国余孽虚实不定,由世子查明真相,而尚存息以下犯上,便削去官职,此生不得入朝。”
说完,应天便挥袖离去。
看着王上退朝,以周柏松为首的那群大臣还不忘落井下石。
应连城最是讨厌这些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辈。
他开口说道: “周丞相可要好好保重,本世子也是很期待周丞相的结局。”
听着应连城话里有话,周柏松的脸色变得阴沉,难看到极点。
很快,他的脸色恢复正常淡定回道“臣也愿殿下储君之位安如磐石,不可动摇。”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
跟在周柏松身后的小官员小心翼翼地询问着“他可是世子,大人为何不顺着世子,处处与他们对着干?”
“哼,世子?如今后宫妃嫔已有身孕,如今王上还正值壮年,一个世子而已,他能不能稳都是一个问题,何况整个江山!”
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如若让应连城登基,恐怕自己以后没有好果子吃了。
王上如今对世子已经不满,只要应连城触动了王上的逆鳞,难保他的储君之位!
尚存息从应连城手中接过老师的遗体,应连城心中万分愧疚
“对不起,我……”
“殿下,我能做的只能到这里了,望殿下日后珍重。”
说完,尚存息便抱着老师的遗体,一步一步地往宫门走去。
一路上有的大臣不敢上前搭话,也有的也只是简单说一句“节哀”,无声的惋惜。
更多的人有的是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李文带着人特意上前,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对着尚存息便是一顿挖苦。
尚存息也不恼,只是抱紧了老师,向着大门一步步走去。
李文还想继续使绊子,看着应连城紧跟着上来,为尚存息解围,对李文又是一顿讽刺,李文气结,带着人便扬长而去。
漫长的宫廊,尚存息抱着老师,一路走着。应连城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如今我也只是一介布衣,殿下不必如此。”
“尚存息,今日之事,是我……”
“殿下!”尚存息立即大声阻止了应连城的话。
“之前种种,存息谢过殿下的信任。如今种种,是为人臣该做的事情。这样的结局,存息怪不得他人,也多下殿下在再三护佑,愿殿下日后的尝所愿。”
说完,尚存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宫门。
应连城看着离去的背影,想起尚存息所说的话。
无意间看见某处角落似宫女的裙摆,他视若无睹一般,便回到自己的寝殿。
然而应连城心中所想的事情也愈发的坚定。
而此时文王后却急得团团转,一旁的嬷嬷不停地安慰着王后。
“禁足?!这可是城儿头一次被罚得这么狠!”
“王上只是被气急了,没过几日,等王上气消了,殿下自然就被放出来了。”
“不行,本宫不能就这样等着。”
文王后再三思索,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文王后镇静下来后,将一旁的金桔盆栽捧了起来,静静欣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