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用着早膳。
云辇又行了半日,隐约可见其下玄色的山脉蜿蜒。
九郁道:“你瞧,已经到了阴山地界了。”
随九郁下了云辇之后,走了一段路程,白茸见到一座巍峨宫殿,九郁带着她轻车熟路进去:“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
两个乌金袍子的侍卫已经在阴山驿站等候,朝他单膝跪下:“小世子,欢迎回来。”
世子?
白茸有些懵懂。她没想到,九郁身份竟会如此高。
九郁有些头疼:“说了不要在外头这么叫我。”
他对白茸小声解释:“没办法,我老头这么多年就只生了我一个。若是还有别的选择,我是绝对不会选择回来的。”
族内的化身秘术传承,可以让腾蛇返祖,唤醒远古血脉。
若是还有别的人选,他并不想接受这传承,只是实在是无法。
韩园也朝白茸行礼:“这一位是?”
九郁轻咳了一声:“是我朋友,雀妖翠羽……”
白茸朝他笑了笑,弯了弯眼。果真还是用男身方便。
“哦好,那便将羽公子住处安排在……”韩园似乎正在犹豫。
九郁道:“我们是至交好友,她就住在华章宫,在我住处边上给她寻一处屋子。”
白茸朝着韩园轻轻颔首回礼:“麻烦您了。”
她对住哪里其实没有特别大的要求,路上她和九郁已经约好了,她会在阴山停留一年,等九郁完成传承仪式。之后,便会离开,去倒悬翠,回人间看看。
她一开始其实并不想住在阴山,这一年她也已经习惯了妖界生活,自己有修为,也有一身医术,走到哪里都饿不死。
只是,她实在经受不住九郁软磨硬泡,少年用那双清亮好看的眼这样看着她,她实在是无法,只能答应下来。
况且,她其实也有点私心。
虽说她已经叫他提前准备好了作假的白鳞,如今又易了容,只是,但若那男人真是沈长离,这点花招,不一定能骗得过他。
有一句俗语说,最危险的地方反而安全,她可以易容,又没有身份,像是一滴水,回到了大海便消失不见,九郁比她目标明确许多,若是要寻她,一般人,自会从九郁入手。
可是,她了解他的性情,他极端高傲且自负,说不行反而更可能反其道而行之,并不信她会在九郁身边。
华章宫作为阴山世子的寝宫,修建得也很是雍容大气,一路亭台楼榭,并不输白茸在人间看到的府邸,只是建筑风格更为雄伟大气些,没有人间宫阙那般精致小意。
那叫韩园的侍从引着他们进去,猝然停住脚步:“九郁殿下,还有一事,属下方才忘记禀告了。”
“何事?”
“湟灼姑娘今日正巧来了华章宫。”韩园道。
一听这名字,九郁神色就变了:“你们做什么吃的,为什么不堵住她?”
韩园也很无奈:“属下已经劝说过了,湟姑娘却不听,我们修为也不如她……”湟灼是赤蟒家的大小姐,又素来张扬霸道,他们这些侍卫管家,哪里敢动真格阻拦她。
白茸也愣了一瞬。她是第一次听说这名字。
不过不需要问了。
迎面已经走来一个赤衣姑娘,身材婀娜高挑,比她在凡间见过的女子约莫都要高出大半个头,容貌很是艳丽,手中卷着一根赤色长鞭。
“你还舍得回来?”她那卷住的鞭子抻开,朝着他们迎面扬来,可是竟没朝着九郁方向,反而直冲她而来。
好在白茸也没慌,她并没有忘记学过的一身剑法,催动身法,便轻易躲开了这一鞭。
湟灼见了她这身法,倒是对她饶有兴趣起来:“哟,你还会武?”
她不料这少年瞧着清秀弱不禁风,还会这般精妙身法。
九郁面色勃然大怒,已经用自己的白蛇灵鞭揪住了她的鞭子,甩出老远:“湟灼,你以为这是你湟水府邸,敢在这里这般放肆,我告诉你,我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你,我们婚约早取消了,我现在与你毫无关系,你下次再敢出现在这里,伤我朋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可惜湟灼半点不怕他,张扬至极,丝毫并未将他这威胁听到耳中,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这么紧张你朋友?阴山九郁,你出门几十年,莫非已经变了断袖,方不愿和我成婚?”
九郁脸色难看。只是他生得好看,天生一张笑脸笑眼儿,便是沉着脸,也无甚压迫感。
白茸倒是平静,拉着他袖子,安抚道:“无妨,无妨,莫气了。”
她将两人对话听在耳中,约莫也大概明白了,是一桩什么事情。
“你倒是有趣。”湟灼瞧着她面容。这少年面容虽平凡了些,但也算清秀,而且难得别有一种韵味,颇有些仙灵之气,是妖界很难得一见。她瞧着也挺喜欢,很想找九郁讨来玩玩。
“今日我还有事。”湟灼挑起尖尖的下颌,“要赶去王都觐见妖君,只是顺道来阴山玩玩,便不与你们多说了,下次见面再谈。”
“出去。”九郁已经拦在了白茸面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待赤衣女人消失之后,他方才与她解释:“我们两家世代联姻,所以我刚破壳的时候,莫名其妙就摊上了这么个婚约,只是我们从小便合不来……我也完全不喜欢她,几十年前,便已经央父王上湟水退了亲了。”
退亲后,湟灼来阴山依旧出入无人之境,趾高气扬,他烦不胜烦。
“我就算没有遇到你,也绝不会和她成婚的。”
白茸愣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