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百凝惊了一下,轻轻打了一下小猫的屁股,将它赶到一边,忙找纸去擦那几朵小梅花。
小梅花印得清晰,已经渗透进了书页中,很难擦掉,看来这几页算是废掉了。
于是她打算趁墨汁还没完全渗透的时候就将这几页内容记在心里。
她快速去看那被污了的几页,突然瞥见其中内容……
*
夜深人静,天色一片漆黑,苏百凝披着夜行衣蹑手蹑脚地躲过了遍布的森严看守,猫着腰躲到地宫前的一个谷仓后面。
果然,地宫夜间照样有人值守。
她将手探向腰间的口袋,摸出那个熟悉的小盒子。
今晚在话本上无意间看见了潘金莲对武大郎用蒙汗药那一节,这才让她想起自己还有这一手。最近为了不被沈醉发现迷魂香粉的事情,她已经许久没有制香、用香了。
于是她连夜赶制了一盒迷魂香粉,趁着萧荣不注意让他就地睡下了,同样,一路上所有“差点”发现她的将士也都被强制“歇息”了。
她咬咬唇,想着只进去看一眼,看一眼安了心她就出来,绝对不耽误太长时间。
苏百凝从谷仓后面钻出来,低着头,用帽檐挡住脸,匆匆向地宫走去。
见不远处飘来一个影子,地宫门前的看守瞬间戒备起来,挥舞着长枪就要冲过来。苏百凝迅速挥起一把粉末,不过两秒,两名看守就统统昏倒在地上。
苏百凝十分愧疚地看了两人一眼,迅速拉起袍子钻入地宫中。
今夜的地宫与那日她看见的样子截然不同,虽然还是没有看守,但最里面的那间牢房不再隐藏在黑暗中,明亮的火光正翩翩摇曳着。
像是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前面几间牢房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直地向着最里面那间走去。
苏百凝一步一纠结,唯有揪紧裙边的手指在体现着她的不安。
就在即将看见牢中的情况时,她停下了脚步。
她嗅到一股熟悉的馨香。
她顿时顿住脚步,不敢再向前。
“都到这里了,还怕什么。”
一道娇媚的女声传来,婉婉转转地萦绕在苏百凝耳畔,使她浑身一冷。
这声音……
她识得。
面前的牢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是有人在穿衣、在梳妆,声音越发清晰就越是勾缠,苏百凝浑身也越发冰冷起来。
她一时间很难将梦鸢与沈醉联系起来。
她艰难地抬起腿,迈出最后一步,终于看清了那间神秘牢房中的景象——
牢中四角都点着烛火,照得周围暖融融的。牢房正中,梦鸢半裸着身子背对向她,侧坐在一张长草席上,柔顺的秀发披在肩后,正慢条斯理地将一身干净、漂亮的红色新衣往光洁的肌肤上拉。
除了这环境太过违和外,此刻的梦鸢仿佛还身处满庭芳一般,精致、美丽,惹人怜爱。
她身着红衣的样子,让苏百凝瞬间确信了秋月集那晚的红衣女子就是梦鸢。
“终于见到你了,连翘。”
梦鸢只是用衣服虚掩住了身体,便回过身大方一笑。
已经许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现在听到竟觉心中一震,她不知所措,只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师、师傅……”
梦鸢媚眼如丝,望着她的眼神十分勾缠,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朱红的唇瓣微启,喃喃道:“原来我竟不知,我的爱徒是临京的萧文王妃。恕小女子无礼。”
她说完,便努力撑着草席起身,不像是因为身上有难捱的伤口,倒像是无力与虚脱。
起身的过程中,她自然地抬手微扬了下垂落在面前的秀发,露出一截光滑白嫩的脖颈,胸口的部分也在动作中若隐若现。
可白皙肌肤上赫然清晰印着的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刺痛了苏百凝的神经。
苏百凝傻兮兮地看着她起身向她行了个礼,这个礼行的,动作十分之不标准,腰间扭捏,体态造作,让人浮想联翩。
梦鸢,是她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她毫不怀疑她是每个男人心中最理想的样子,她永远是光鲜的、美丽的,就连在这灰暗、腥臭的牢房中也是这样。
她不知道梦鸢在这里待了多久,或许她就是沈醉一直在瞒着她的“秘密”,可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甚至是不敢去想,沈醉与梦鸢之间……
“师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梦鸢长翘的眼睛一直在望着她,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丝一毫的表情变换,直到看见她脸上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名为“怀疑”的表情时,梦鸢才幽幽地开口:
“原以为你已经出师了,看来还是学艺不精啊。”她眼神扫过四周,“乖徒儿,你想想看,这种地方没有一名囚犯,只有我一人在,外面还都是男人,那我在这里还能是做什么呢?”
“乖徒儿,莫不要忘记了我们曾是一路人。”
她暧昧地笑笑,似是无意,又露出了颈上那几点红色。
苏百凝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下一样,顿时从头凉到脚,彻骨的寒冷在摧残粉碎着她的心脏。
她强制自己调动理性去思考。
梦鸢说的没错,这里没有囚犯,只有她一人在,而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口,更不像是那名唯一的“囚犯”,况且她也从未听沈醉同她说起过,他明知道她们相识。
因此,苏百凝排除了她是名正言顺地被关在地牢中的可能。
梦鸢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露出身体上的痕迹,惹苏百凝继续往那方面去想——
梦鸢的样子明显是不久前刚与人亲密过了,但她是满庭芳的头牌,身价之高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不可能是军中哪个普通将士偷偷将她藏在这里,不说能否出够买她一次的银两,就连将她藏在这里的机会都是绝对不可能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