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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月,早长鹰飞,暖阳高照。
高三新学期刚开始,重点一班就迎来了对他们班来说是一个噩耗的消息——张扬的脊椎问题更严重了,已经影响到他正常走路了,因此学校让他暂时休假,好好养病。
而重点一班的新班主任则是学校寒假期间从沪上市挖过来的专门带高三生的金牌教师——曾培。
讲台上,四十多岁的曾培带着黑框眼镜,头发浓密,穿着藏青色的长袖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面带儒雅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温和且毫无攻击性。
嗯……和张扬一点儿都不像,光是从外表和形态上,不知道甩了张扬多少条街。
此时,曾培正在进行着自我介绍,“……老师之前是在沪上市教书、定居,但祖籍其实是京照本地……”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由我带着你们一起迎接高考的到来,希望同学们将来都能考出理想的成绩,这也是对你们张扬老师的报答了。好吗?”
重点一班的同学们哗啦啦地鼓起了掌,虽然大家都不习惯新老师且很想念张扬,但张扬生病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所以在面对新老师的到来,秉持着做人的礼节当然要好好表现,力图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免得因为他们的行为让新老师对张扬老师产生了质疑。
曾培刚好也是教语文的,所以语文这一科目同样由他接手,“同学们,把暑假的试卷拿出来,找到省金中出的那张卷子,我们来评讲一部分……”
教室里,稀稀拉拉地找卷子、翻卷子的声音……
下课铃声响起,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曾培笑着离开教室后,教室里的一部分同学忍不住长嘘短叹起来。
“啊——我还以为张扬能带着我们一直到高考结束呢,这突然换了个老师,我心里不得劲啊!啊!想念张扬的第一天!”
“这也没办法啊,张老师的脊椎问题从我们高一入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能坚持这么久也挺不容易的。”
“唉!”
“唉——”
张期期双手交迭着垫在课桌上,下巴垫在手臂上,她微微侧头望着一旁的陈恕,见他皱着眉头仿佛在沉思什么一样,她担忧地轻声道:“陈恕……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陈恕闻声回过头来,目光深沉,他犹豫片刻后道:“下午我要请假半天,有点事……”
至于这个事……他一直在踌躇着要不要告诉期期、兰亭他们,毕竟在当时抓到那两个人贩子的事情,是他们和他一起经历的,或许……也该告诉他们最终的结果?
张期期立刻坐直起身,惊讶道:“请假?!”现在都高三下学期了,如果不是顶破天的事情,谁会请假啊!
许兰亭、林听也纷纷转过身来,问询的目光看向陈恕。
他们一行人的异样,坐得近的周嘉先也皱起眉头,想了片刻,他起身走过去,手搭在陈恕的桌面上,不解地问:“什么事需要请假?还是半天的时间。”
对啊对啊!其余人纷纷附和道。
望着旁边一圈朋友担忧、关切的眼神,陈恕心底微酸,他抿了抿唇,沉默半响后才低声道:“去年我们去滑雪山庄的时候,不是在黑木镇抓到了那两个人贩子吗?”
原来是这件事……张期期、许兰亭、林听和周嘉先面面相觑,接着他们迅速起身拉着椅子围坐在了陈恕的身边,将头凑过去,一副准备密谋什么的样子。
张期期压低声音,近乎轻声道:“我记得这事,你上回说的是警方联合各省开始调查,因为这两人犯下的罪横跨好几个省,所以没那么快能尘埃落定,所以现在是……”
“是要判刑了吗?”许兰亭义愤填膺。
“也快一年,警方应该揪着他们的尾巴查到了其他被拐卖的孩子了吧?”林听担忧道。
周嘉先:……
“……你们别吵,听陈恕说!”
他们纷纷闭上嘴,眼巴巴地望着陈恕,陈恕微微一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着,“这么多年了,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此刻,气氛突然一滞,张期期、许兰亭几人都沉默了片刻,是啊!陈恕等得太久太久了!
陈恕突然笑了笑,“人民检察院在去年就已经对那两名人贩子提起公诉,且案卷材料、证据都移送人民法院了,下午就要开庭了,而我是证人。”
证人……张期期紧紧抿唇,陈恕过往的遭遇每一次想起来,她便觉得心底狠狠地抽痛着。
她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声又坚定地道:“嗯,你就该去,作为证人你要亲眼看着他们被判刑!看着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们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知道。”陈恕垂眼点头道。
许兰亭、周嘉先也拍了拍陈恕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
人民法院。
端正清肃的法庭上,陈恕坐在证人席上看着两名被告者神色麻木,人民检察院对他们犯下的罪行一条一条地提起公诉。
法官边听着边翻阅着手中的证据材料,时不时地微微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恕咬着牙梗着脖子坐在证人席上,旁听席上其他受害者的家属提着的心也一直卡着,不上不下的,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判决。
法官沉肃清正的声音正在徐徐讲着我国的各条律令,对被告者犯下的累累罪行进行最公正的判决……
法槌敲响的那一刻,被告席上的人贩子、杀人凶手痛哭流涕,在法庭上向他嚷嚷着,“对不起,原谅我们吧……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