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宜笑了一声。
若雨有些羞赧,她道:“奴婢说错了?”
沈初宜道:“不,你说的很对。”
“德妃是如今宫中份位最高的妃嫔,她协理六宫两年,膝下又有皇长子,可谓是荣耀名声集于一身。”
“如今宫中尚无皇后,只要有心,都会把德妃视为对手。”
沈初宜叹了口气:“德妃太大意了。”
舒云若有所思点点头:“奴婢明白了。”
沈初宜还要说话,一张嘴,却打了个喷嚏。
她这动静不小,直接让围在身边的三人面色一变。
“小主,您发热了。”
舒云面色凝重拿开手,立即就吩咐人去请黄茯苓。
等沈初宜一觉起来,依旧觉得头晕目眩,她费力的一睁开眼,就感受到眼前一片模糊。
有一个身影坐在床边,正垂眸看着她。
沈初宜哑着嗓子开口:“陛下?”
萧元宸握住她的手:“朕在。”
————
沈初宜昏昏沉沉的,她感觉身上出了一层汗,可又觉得冷,此刻极不舒服,整个人都疲惫无力。
她勉强睁开眼睛,根本看不清萧元宸的面容。
她还想再坚持,一双大手就覆盖住了她的眼眸。
“闭目凝神。”
确实是萧元宸,沈初宜这次安了心。
她合上眼眸,浅浅呼了口气。
炙热又滚烫。
她声音有些哑,因为病了,尾音颤颤巍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娇嗔。
病中的沈初宜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孩子气。
这是平日里很难见到的。
“陛下,妾发热了?”她问。
萧元宸应了一声。
他伸手取过边上放着的帕子,在凉水里浸湿,拧干后仔细覆盖在了沈初宜额上。
“你今日吹了风,受了寒,回来后就发热了,”萧元宸声音沉稳,“黄茯苓过来看过,说你忽然搬来畅春园,有些不太适应,今日坐船全部激了出来。”
沈初宜都觉得有些好笑。
“妾哪里那么娇贵了,以前风里来雨里去的,还不都好好的。”
宫里这些年,她什么苦没吃过?不过是搬了一回宫,竟是把自己弄病了。
可她不觉得有什么不适,这几日在畅春园也很开心。
“你有身孕,如何不娇贵?”
萧元宸总是不太喜欢听沈初宜说这些,他知道她以前吃过很多苦,可那些都已时过境迁,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无法让时光倒转。
所以每次听到她这样自嘲,他总会觉得心里被压了秤砣,沉甸甸的,有些滞郁。
沈初宜愣了一下,她动了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小腹。
才三个多月,肚子还没显怀。
“孩子无事吧。”
萧元宸道:“无碍,不过因着有孕,黄茯苓只能给你用最温和的药,不知你还得病几日,这几天就好好休养,哪里都不要去了。”
难怪要用冰帕子降温。
沈初宜笑了一下:“不出去反而安静。”
原本在长信宫,似乎还没那么多是非,一到了畅春园,那些眼花缭乱的手段齐齐出现。
萧元宸沉默片刻,道:“等事情结束,你再出去行走,乖一点。”
沈初宜哑着嗓子笑了一声:“妾还不乖?”
两个人说了几句,沈初宜就问:“陛下怎么过来了?”
萧元宸说:“你病了,朕如何能不关心?”
沈初宜就又笑。
她此刻嘴唇苍白,脸颊却泛着红,秀气的眉眼闭着,显得格外苍白羸弱。
可她笑起来的样子,却一点委屈都没有,反而干净又纯粹。
她是真的很高兴。
“陛下心里有妾,这病来得值得。”
萧元宸却拍了一下她的手:“胡言乱语,健康才好。”
沈初宜轻轻应了一声。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萧元宸才道:“过几日,再给你晋封吧。”
沈初宜愣了一下,不知萧元宸为何说这些。
对于份位,沈初宜从来不着急,她知道等生下孩子,她肯定就能成为四仪。
等升为四仪之后,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从下三位到中三位,犹如一道天堑,就如同正五品堂官一样,再往上一步就柳暗花明,可许多人却硬生生卡在那里,直到头发花白都不见希望。
她相信自己,知道凭借自己的努力,可以一步步爬上去。
所以她从来不着急。
只未曾想到,竟是萧元宸替她考虑了这些事。
沈初宜依旧闭着双眼,没有主动去看萧元宸的眼神,她手里微微用力,用那双滚烫的手攥住了萧元宸的。
“陛下真好。”
千言万语,只有这四个字最真诚。
萧元宸笑了一下,居然哄她:“就这四个字?”
“你也不关心朕要给你什么份位?”
沈初宜面色苍白,却微微勾起唇角,眼睛笑成一弯月牙。
“陛下给的,什么都好。”
沈初宜晃了一下他的手,认真道:“妾其实并没有那么着急。”
她实话实说:“人生漫长,妾总能一步步走到陛下身边,一直陪伴在陛下左右。”
“陛下是个很心软的人,不会舍弃妾的。”
沈初宜的声音温柔亲昵,犹如情人呢喃。
却是那么笃定。
“我坚信,陛下心里会一直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