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的时候,红豆还跟沈初宜分吃一个肉龙。
沈初宜呢喃着自语:“红豆?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这样说着,眼泪倾斜而下。
一瞬
间,泪雨滂沱。
————
听菊吓坏了。
她站在门口,一边哭一边哆嗦。
“她怎么死了呢?怎么死了呢?”
宫里最忌讳说生生死死的事情,可这会儿听菊吓着了,已经顾不上那许多。
听到死这个字,沈初宜心里狠狠抽痛。
但是心疼之余,她却强撑着找回了理智。
上午时红豆还好好的,还同她有说有笑,怎么到了傍晚,人就走了呢?
这不可能。
她宁愿相信红豆只是睡着了。
周芳草和红果站在边上,也都红了眼睛,红果勉强镇定,厉声问听菊:“怎么回事?”
说起来,红豆跟红果非亲非故。
只不过红豆入宫时,有人玩笑:“她跟红果姐都是红字辈,难不成是本家妹妹?”
就这一句玩笑,却让红果上了心。
红豆这姑娘纯真善良,待人真诚,红果待她自是不错。
如今见红豆忽然这般,难免伤心,可伤心之余,却强打精神,努力要问个明白。
听菊一开始都没听到红果的话,直到红果干脆利落给了她一个巴掌。
“说话啊!”
“我……”
听菊捂着脸,哽咽地道:“中午的时候,我们回来午歇,只听说她要去收拾衣料库房,便没多问。”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我记得,这差事是同绿桃姐姐一起做的。”
但绿桃这个人,宫里大家都熟悉,她一贯喜欢推三阻四,拿捏年轻小宫女,这种活计说是分给她,实际上都是手底下的人来做。
听菊顿了顿,眼泪收了些许,似乎是在回忆。
“我下差之后回来,没见着她,以为她在忙,就自己去茶水房用晚食,用完了也没见她来,担心她晚上饿,便给她拿了个菜饽饽。”
听菊这人是有些小毛病,可待红豆也挺好。
红果抹了一把脸:“然后呢。”
听菊面色惨白,她深吸口气,道:“之后,我就回了卧房。”
“我回来的时候,见红豆躺在床上,我以为她累了睡了,就没有做声,”听菊一边说,手上就不停颤抖,“我先去洗漱更衣,把脏衣服洗了,等我回来,红豆依旧没有动。”
听菊声音都抖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不对,就去碰了一下她,才发现……”
才发现红豆已经没气了。
“当时我太害怕了,就忍不住跑了出来,撞到了芳草姐。”
周芳草点点头,对红果说:“是这样。”
“我毕竟年纪大,听菊这样说,我就进去看了看,发现确实……”
周芳草哽咽一下:“红豆已经走了。”
现场瞬间沉默了。
沈初宜站在廊下,整个人缩在阴影里。
待及此时,金乌早就归家,皎月爬上中天。
明天是个大晴天,此刻月明星稀,满天星斗,皎月如流光。
可这银银洒洒的月色,也照不到沈初宜身上,更落不进她心中。
明明是夏初暖日,她依旧仿佛活在去年寒冬。
此刻她终于回过神。
即便痛彻心扉,也不得不相信了。
相信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哭着说想家,笑着说要原汤化原食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无声无息地夭折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室里。
再过三日,才是她十五岁生辰。
她到底没能熬过这十年,没能出宫,一家团聚。
在这黑暗里,沈初宜狠狠攥起拳头,让手指刺入手心,刺进她冰冷的心。
沈初宜闭了闭眼睛,轻轻擦干眼底的泪,片刻后,她慢慢从回廊处行来。
众人还沉浸在红豆忽然夭折的痛苦中,没有注意到沈初宜。
“我想看一看红豆。”沈初宜忽然开口了。
她的声音带着泪意,很轻很柔,却吓了众人一跳。
红果抬起头,见到是她,叹了口气:“我跟你一起看看吧。”
红果说着,吩咐周芳草:“芳草,你去禀报周姑姑,看怎么处置。”
周芳草擦干眼泪,垂着头匆匆走了。
外面只剩下听菊,站在夜色里瑟瑟发抖。
沈初宜踏入这狭窄的卧房,没有任何耽搁,直接来到了红豆身边。
看到红豆面容的一刹那,沈初宜忍不住又落了泪。
红果也哽咽了一声:“这是怎么了,明明好好的。”
沈初宜没有说话,她一点都不害怕,直接坐在了红豆身边,伸手摸了一下红豆的脸。
此刻屋里点了油灯,照亮了红豆的面容。
她闭着眼睛,神情安详,确实很像是睡着了。
沈初宜轻轻碰触她的肌肤,能感受到手里的冰冷。
红豆确实不在了。
沈初宜深吸口气,她看红果直接去了柜子处,便迅速拨开了红豆的口唇。
红豆的唇色比平日深,这很不同寻常。
拨开之后,只能看到红豆洁白的牙齿,不知是不是因为橘色灯光,她的牙齿有些发粉。
沈初宜看完唇舌,迅速看了一下红豆攥着的手。
当沈初宜费力掰开红豆的手后,惊讶发现她手里攥着东西。
那是一颗珠子。
这珠子应该是从香囊上拽下来的,上面还有一小节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