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笑了笑, 脾气很好地答应道,“好。”
他不是听不懂班里同学话里对他并不善意的调侃, 或者借着玩笑向他索要各种东西, 但对他来说, 只是花些不痛不痒的小钱就能避免掉冲突,很划算。
同桌揽着他正要离开, 他们前面站着的女孩突然开始朝着后面招手,花朵一样的笑脸,“黎砚知,我帮你看了,年级第一又是你!”
背后穿过一阵劲风,裹挟过一道清亮的声线。
那语气懒洋洋的,带着一股蓬勃的骄矜,“知道了。”
前头那女孩一下从人群里蹿出来跟上去,他心下微动,也跟着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肆意且高挑的背影,扎着清爽的马尾,背上的书包并不规整地挂在肩头上,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一摇一晃。
黎砚知,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刚才站在他前面的女孩已经追上她,殷勤地抢过她肩头上的书包,她们的聊天影影绰绰地遗留下些许痕迹。
“砚知,好砚知,你真不再考虑考虑吗?”
“你看,你有名气,我有门路,到时候,你就只需要给我一份你的作业答案,剩下的由我通路铺货找代理,赚的钱你七我三,这么伟大的商业计划!你真不考虑?”
两个人已经走出了他的视听范围,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一步。
黎砚知侧过脸来,开口说了一句话,路原觉得当时一定是邪门了,他像是中蛊一样无师自通了唇语。
他眯着眼,看清了黎砚知的回答,她说,“可你不是知道吗,我从来不写,也没时间写作业。”
听见他突兀的笑声,同桌才有些奇怪地转过身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在看黎砚知么?”
“嗯,刚才我听见了,说她是年级第一。”
同学显然被勾起一些回忆,轻嘶了一声,“她可是咱们班长的心头大患,算上初中,这都快四年了,咱班长给她当了四年的脚蹬子,一次都没考过她,”啧啧两声后他继续评价,“简直恐怖如斯。”
路原回头看了一眼成绩单,这话其实已经是给班长留面子,黎砚知的成绩比班长高了整整30分,那是碾压。
想起班长平日对他若有若无的排挤,路原心情忽然有些不道德的愉悦,他循着刚才的印象将书包甩到肩头上,一摇一晃,“走吧,请你吃烤肉。”
路原也不知道自己对黎砚知的关注是怎么愈演愈烈的,他和黎砚知并不在一个班级,甚至不是同一个楼层。学校的热水间两层楼公用一个,他在学校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接水。
接水时要走到黎砚知所在的楼层,他喜欢从最里侧的楼梯上去,这样就会路过黎砚知的班级。
黎砚知好像总是很困,一直在睡觉。有时候,他偶尔会在热水间遇到她,他悄悄朝黎砚知的杯子里看过去,里面是褐色的颗粒。
不知道是喝的感冒药还是咖啡。
他希望是咖啡。
后来他从别人口中听说黎砚知报名了编程社团,他也飞速跟着交上了报名表。京市的学校很注重素质教育以及兴趣开发,他从小就有在上少儿编程课,也算是有基础。
他终于开始能和黎砚知同处一室,虽然中间隔着很多人。但他悄悄给社长塞了些好处后,社长终于将他的座位安排到黎砚知旁边。
第一次和黎砚知说话,他打算从兴趣入手。
他极力假装着淡定,可话讲得磕绊,“你来社团是因为喜欢编程吗?”
这问题实在太烂,话一说出来他就差点咬舌自尽。
黎砚知没什么表情,也没放下手里的算法教材,语气淡淡,“不喜欢,但比赛的奖金有很多钱。”
她很缺钱吗?可他很有钱,路原想,也许他可以找些理由把钱送给她。
黎砚知的算法教材缺了很多页数,看起来像是被人为撕掉,现在想想,当时过于紧张竟然忽略了这么多细节。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除了有比赛的时候,其她的日子黎砚知就不怎么来社团了。
就在这个时期,他开始跟踪黎砚知。
收集黎砚知张贴在班级外面的范文和试卷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他开始在放学的第一时间就冲向校门,然后悄悄跟在黎砚知的后面。
黎砚知的自行车好像很容易爆胎,她总是上学时骑着车来,走的时候却要推着车走。
后来大概是觉得推车是一种负累,她又开始走路上下学。
路原就这样跟了好几个星期,可每一次经过北街胡同的时候都会跟丢。但他已经很满足,至少他知道了黎砚知那咖啡的牌子,跟丢之后,他从黎砚知刚买过的店里搬出一整箱的同款咖啡。
他之所以这样一直跟着黎砚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在第一次跟踪时就已经后悔了,从来没做过这样不道德的事情,只是内心的谴责就已经想让他自首。可是,也是那一次让他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和他一起跟踪黎砚知。
他不知道是谁,却能感受到那股视线的存在,也许是直觉。
所以,他无数次制造声响,想让黎砚知发现他们。事情竟然真的苟合了他的想象,他被揍了,被一群校园里有名的混混堵在厕所里揍了。
临走的时候,为首的人上前踹了他一脚,轻飘飘朝着他扔下一句话,让他别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