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单手揣兜,身体略僵,“下次…是什么时候?”
余戚戚没太听清,就听到一个“下次”,后面声音沉囔,含糊着。
“你刚说什么?”她歪头问。
沈言刚要说话,紧贴大腿的“嗡嗡”声,震感分明,他掏出看了眼来电。
“没什么。”他说,“我接个电话,余老师先上去吧。”
余戚戚看他欲言又止,想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朝他点点头就从地下车库回酒店。
但是,只看到车库唯一的货梯前立着个黄色的牌子——维修中。
……
她只好绕着停车场一大圈从安全通道走。
通道里没什么窗户,也不透风,拉开沉重的铁门,便是让人窒息的潮热带着霉味入了口鼻。
顶上的灯是声控灯,似乎不太灵敏,余戚戚快爬到三楼了,灯都没亮,不知道是不是怪她脚步太轻。
手机的手电筒帮她照路,过了转角,猛然顿住脚步,手指一紧,触到屏幕,手电筒关了。
她在发酵的霉味里嗅到烟草的味儿。
抬眼,是熟悉的拖鞋,和脚边落满的烟头与烟灰。
那人的黑色长裤和黑色短t与视野中的漆黑融为一体,只有男人指尖那点明灭证明着这里第二个人的存在。
余戚戚放缓了脚步,心里那股莫名的难过又溢上。
原来牧沉成了她心情转换的开关。
想当作没看见,她敛目上最后一层台阶。
离大铁门两三步远,手臂一抬,就能摸到把手。
“余戚戚。”牧沉叫住她。
余戚戚微抬的手僵硬在那里。
“牧沉老师好。”余戚戚轻吐出气,打了声招呼,眼还是没看他。
“说你爱慕我。”牧沉在黑暗里静静开口。
短短祈使句,不承上下文,莫名其妙。
余戚戚呼吸一滞,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又在发什么疯。
“您现在酒还没醒么?”余戚戚怀疑他是在对罗依娜说这句话。
“我很清醒,自始至终。”牧沉掐灭了烟,漆黑的眸子平静盯着她。
虽然那时有点醉意,但他很清醒,自己跟上去的人是余戚戚,亲的人也是余戚戚。
餐桌上,心魂都在对面女孩身上,周围什么声音都入不了耳,他人也成了模糊的影子,目光只在她红肿的唇上,脑子里一遍遍放映事后女孩的姿态。
一瞬间,强烈的念头要冲破这些理不清的思绪。
如果无法克制,那就放任。
但他需要明确的答案,不仅仅只是喜欢。
直到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才扯回他的心神,看到挽着自己的罗依娜,不动声色抽开了手,心如止水。
余戚戚还是觉得他的话很莫名,甚至对他失去了点儿信任。
她只想到牧沉和罗依娜在餐桌的种种,以及大家对他们关系的猜测。
猜测不是空口无凭,一定是他们捕风捉影到了什么,才下了那些决断。
而牧沉却突然让她说“爱慕他”?简直荒诞极了。
觉得又像是被人耍了一样,那点越来越明显的喜欢刚冒出头,发芽生根,就被她生生折断。
“导演。”余戚戚加重两个字的音节,“我之前说我喜欢您,只是单纯演员对导演的喜欢,并没有别的什么含义。”
“那件事情… 我就当您喝醉了,不会说出去的。”
像是对偶像转黑回踩,余戚戚吐出的话都冰冷硬气许多。
至少在以前,她不敢回怼牧沉,更不敢反驳一句话。
“沈言,就可以吗?”牧沉突然问。
余戚戚愣住,“我不理解您的意思,您好像误会什么了。”
为什么扯到沈言?
余戚戚握住了铁门把手,刚拉开一角,手腕被人钳住,力度不轻不重,却让她无法动弹。
不同之前的温热,反而冰冷许多,还带着黏湿的触感。
“这些话,是你的真心话么?”牧沉垂下眼,盯着她的发旋问。
走廊里有一缕光柱投落在他脸上,立体的线条将光线扭曲。
余戚戚这才看他第一眼。
不知是否周遭太暗,还是那缕投到他眼里的光晃了眼。
他突然失去了刻薄和孤傲,眼里竟带着点祈求的意味。
“是真心话。”余戚戚也看进他的目光里,语气强硬,“您是导演,不要过界。”
垂在另一侧的手紧攥,微微颤抖。
余戚戚,不要有一丝动摇。
手腕一轻,余戚戚立刻拉开了沉重的铁门,刺耳的“吱呀”声让顶上的灯鹜地亮起,又即刻灭下。
牧沉颓然靠着墙,曲腿坐在地上,微信通话的铃声响了。
手指从兜里勾出手机,放在旁边,点了外放。
“喂喂?牧沉?罗依娜问我你在哪呢,咋没在房间?”
半晌,没回应。
“…喂?哈喽?有人吗?几个意思啊别装死,罗依娜现在夺命连环call我,我说谎说你在跟我谈事儿呢,你再不说话就瞒不住了,她都打算直接杀到你房间了。”
“喂?你在吗?”
“说完了么,挂了。”
牧沉心里突然烦躁,撩了把挡在眉眼的碎发,都给捋到了后面。
想抽烟,但没什么都没摸着。
他咒骂一声。
-
晨曦破晓,阳光穿云而过,云朵不规则在如海的天上飘着。
时间指向九月一日,酷暑未尽,带着残余的热度。
陈毫联系了牧沉一晚上都没联系到人,最后只有机械女音环绕:“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找了一晚上,在潮湿发霉不见光的犄角旮旯里发现了牧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