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达说着,未等人开口,便先拿出一本册子呈递于他。
刘协不知道那是什么,并不想伸手接过。
曹达依旧弓着身,眼睛却一点点抬了起来,朝他看去:“陛下不想知道,我这么多年,是如何让他们为我所用的吗?”
刘协听到这话,心下不由一动。
他内心迟疑着,但最终还是没忍住,朝人伸出手,拿过了册子。
“这……”
刘协看着册子上记载的东西,然后一点点睁大了眼睛。
这册子上记载的,竟然都是大夏的官员。
不仅是京城的,就连外地的都有,大小官员,除了少部分人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有把柄在上面记载着。
刘协一直都知道。
曹达靠着他手中的那些太监和锦衣卫,为所欲为,掌握了不少人的秘密。
但也没想到,这其中包含的人数竟然这么多。
他越看越心惊。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人敢当面忤逆曹达。
“这世上,除了少部分圣人之外,几乎每个人都有把柄,这些把柄,有些是自己产生的,有些是家人带来的。”
“只要掌握这本册子,那些人就都可以为您所用。”
曹达看着刘协蛊惑道:“他们分散在各部,各个地方,甚至还有不少身处高位,只要掌握住他们,陛下又何须担心,日后会被谁取代?又何必做什么,都只能听从别人的话?”
“您是大夏天子,是九武至尊,您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不是做一个,只能听从别人吩咐的傀儡。”
曹达实在擅长把控人心。
刘协的确被他说动了,他被人把控太久了,十岁之后开始做傀儡,即便如今拿回大权,也依旧没能为所欲为。
不仅要顾念着母后,还要顾念老师、孙大人他们。
他们每个人都觉得他年纪小,要给他拿主意。
他就连,光明正大,祭拜自己的生母都不敢,只敢这样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祭拜。
如果……
如果他能掌握这些人的秘密,让这些人为他所用,是不是,他就真的可以再也不用听他们的话了?
刘协的心脏因为这个念头,开始不住跳动起来。
但他还不至于,失去应有的理智。
曹达肯定不会这么好心。
“你想要什么?”他握着册子问他。
曹达看着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心动了,他低头,掩饰住眼中的笑意后,说道:“这半年,我跑累了,我就想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
“我希望陛下可以给我赐一块封地,让我可以颐养天年。”
刘协皱眉。
“表哥不可能同意的。”
曹达不赞同道:“陛下这么说,就还是没长大,您是天子,这世上所有人都该伏跪在您面前,我知道您跟南安王兄弟情深,可南安王真的那么好吗?他要是真这么好,为什么不跟您说刘诏的事?”
“他究竟想做什么?刘诏的背后可是徐平夷,辽东三十万大军……徐平夷要想造反,谁也挡不住。”
刘协的脸,因他这番话,再次变得惨白起来。
他急急辩道:“不可能,武安侯不会这么做的……表哥也不可能帮他们对付我!”
曹达看着他嗤笑道:“南安王自然不会帮外人,可陛下别忘了,刘诏也是他的亲表弟,甚至比起与您的关系,他从前和刘诏的关系,可还要更好一些呢。”
刘协因为曹达的话,不由回忆起了从前。
是,诏儿是信王叔唯一的孩子,信王叔又是父皇唯一的亲兄弟,别说表哥了,就连父皇也十分喜欢诏儿……
也因此,所有人都喜欢诏儿。
诏儿天真烂漫,又有信王叔的豁达,比起小时候怯弱胆小的他,的确更招人喜欢。
表哥也的确喜欢诏儿,要超过他……
这种想法,一旦开了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刘协越想,脸就越白。
手中的册子忽然被曹达抽走。
刘协眼睁睁看着那本册子被曹达拿走,他脸色微变,忙伸手想去拿回来,又克制着没去拿……
“年后,我会让人在城中散播刘诏还活着的消息,到时候陛下可以看看南安王是怎么做的。”
“至于这本册子,等事成之后,我会连带其余证据,一并交给陛下。”
“陛下,这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到底是一辈子被人管束着,还是以后自己做主,全看您。”曹达说着又朝身侧的佛衾和牌位看了一眼,“您难道想让王太嫔,一辈子只能待在这样的地方吗?”
“她可是您的生母,要论功劳,她才该受万人敬仰,而不是寿康宫的那位。”
曹达太知道他了。
他知道他的软肋,和内心深处的痛苦。
眼见刘协眼睫轻颤,便未再多言,只收起册子,准备走了。
“这阵子,我不会再来打扰陛下,陛下若想找我,只需要在密室给我留下字条就好。”
曹达说完便转身朝密道走去。
走之前,他突然回过头,朝身后的刘协,又笑了一下:“陛下要是想封了这个密室也可以,只是以后您这一辈子,都只能受人挟制了。”
“您、还有您的生母,这一辈子都无法出头。”
“我可听说,武安侯十分照拂您那位表弟,文武骑射,就没有落下的。”
“当初信王便十分受人爱戴。”
“倘若这朝野之中,知晓还有这样出色的一位宗室,您说旁人会如何想?”
眼见刘协脸色变得愈发惨白,曹达满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