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你找的借口,都是你的私心。你想要替秦默伸冤,枉顾太后,可耻。”秦红意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来到她的跟前,一口气生生梗在了喉头上,“你为一己私欲犯下……”
“霍明在两国交界处屯兵数十万,你睁开眼睛看看鸿胪寺带来的情报,秦红意,你的眼睛瞎了吗?”云浅怒斥对方,“你眼下在为太后鸣不平,可曾顾过南朝百年基业,你我食君俸禄,为民办事,一己恩怨,岂可在乎。”
秦红意的怒意被冰霜一点点所笼罩,“食君俸禄,你该行劝谏一事,照你这么想,君上不听,人人学你这般起兵谋反,天下哪里来的太平。”
外间乌云沉沉,内室昏暗不明。
重重叠叠的阴影将两人笼罩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点点散开,秦红意面色暗得几乎滴出水来。
云浅停顿良久,默默后退一步,“你我所谋不同,往日情分,烟消云散。”
言罢,她转身就走。
秦红意被最后一句话压垮了脊骨,一行泪水滑过,唇角却翘了几分弧度,“云浅,你背弃恩主,迟早会有报应的。”
嘲讽与诅咒,不绝于耳。云浅只当未闻,平静地跨过门槛。
两侧红林军守着门,将殿宇围得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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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过后,秋日大雨磅礴而下,敲打着密林行宫。
秦湘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赤脚打开窗户,窗外雨势连绵,豆大的雨珠子斜斜打入廊下。
雨势中无人行走,她盼望的人并没有出现。
但她很快关上窗户,若无其事的回到床榻上,静静等待。
雨水连绵半日,午后时分才停了下来,庭院内道路不平,已积了许多小水潭,宫人们拿着扫帚奋力扫水。
秦湘推开殿门,穿戴整齐,头顶上的乌云终于散开,隐见明光。
廊下站了半晌,忽听狼叫声,她奇怪,却见入口处走来一队人,后面跟着一只笼子。
笼子被黑布照着,而黑布早就湿透了,甚至滴着水。
走进后,领头人是一内侍,他冲着秦湘巧笑,“秦太医,行宫内跑进一玩物,恰好被捉住,特送来给您把玩。”
说完,后面的人揭开黑布,露出一只半大不小的狼崽子。
秦湘惊讶,走上前打量,内侍见她大感兴趣,猜测自己送对了,忙说道:“狼崽子不大,养一养,就会认主。”
“云相知晓吗?”秦湘不傻,越过阿姐给她送东西,等于就将东西送给了阿姐,个中含义,十分明朗。
内侍赔笑,“云相不得空,您若喜欢,便留下,一只狼崽子,算不得好物什。”
“先抬回去,等云相回来再送。”秦湘摆摆手,不接受馈赠,无功不受禄。
内侍急了,忙说道:“奴已找人禀明云相,很快就有人来传话了。”
秦湘依旧不肯收。
内侍忙要劝说,后方来了人。回头一看,云浅打伞而归。
秦湘高兴地迎上前,接过云浅手中的伞,又指了指笼子里的小狼崽子。云浅何其聪明,立即明白过来,道:“喜欢就收下,不打紧。”
“我喜欢。”秦湘眯了眯眼睛。
内侍也跟着大喘气,上前与云相寒暄。云浅看他一眼,说道:“等陛下来后,我会让你跟着回宫。差事若办砸了,莫说回去,脑袋都会搬家。”
内侍尴尬地笑着应下。
云浅不再理会内侍,领着秦湘回殿。
入檐下,婢女接过秦湘手中的伞,两人入殿。
一入殿,秦湘就将门推上,拉着云浅往里面走去,“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来了刺客,都已抓到,一切平稳。”
秦湘这才松了口气,触及云浅清冷冷的眸子,她心着咯噔一下,“你的眼睛好了?”
“可视物,遇强光还是会疼。”云浅疲惫的在榻沿上坐下。
与她的疲惫相反的是秦湘精神奕奕,可见昨夜睡得很好。夜里睡得好了,白日就会很有精神。
云浅裙摆都湿透了,起身唤婢女更衣,秦湘拦住她,“我知晓你的衣裳在何处,我替你更衣。”
若在往常,云浅必然调笑两句,今日却没有,只深深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箱笼都是秦湘归置的,她比婢女都要清楚。
打开箱子取出衣裳,摆到床榻上,细声说道:“昨日秦尚仪来了,好说歹说给糊弄走了。我半夜醒来就感觉事情不对劲了,我没敢乱跑,想着在这里安静等你回来。”
云浅含笑:“你很听话。”
若是其他人,指不定胡乱闯出去了。
安分,也是一种好事。
秦湘蹲下,替她脱下湿透的鞋袜,双脚早就泡得泛白,秦湘又拿了干净的巾布是轻轻擦拭,回道:“不惹事,也是给你的帮助。”
“你说得对。”云浅点点头,胸口剧烈起伏两下,面色略显僵硬,“秦湘,若她们都弃我,你会站在我身边吗?”
“那是自然的。你和谁吵架了吗?秦尚仪?”秦湘想到那位与阿姐交好的人,“你两肯定吵架了。”
“嗯,吵得很凶,就差拿刀。”云浅玩笑一句,“我很伤心。”
秦湘一怔,抬首望向阿姐,眼眸睁大,“这么凶吗?我和我阿姐也吵过,每回都是她来哄我的。要不,你也去哄她?
云浅不明:“为何我哄她?”
“你是长姐呀,年岁大。”秦湘咧嘴笑了,“有时候对错已无分别,只心中一口气出不去罢了,不愿低头不愿服输。”
云浅沉默,穿好袜子后,她选择躺了下来,疲惫与心伤让她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