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屏风,走到小榻前,她止步,静静地打量着蜷曲在榻上的人。
许是经历过事情,眉眼间的那团稚气也不见了,长开了。
云浅目光不动,凝视许久,直到小腿麻木才想起来移开目光。
回榻前拿了鞋,她小心翼翼地踏出卧房。
阿鬼则是目瞪口呆,怎么瞧着云相似做贼一般呢。
云浅走到廊才弯腰穿上鞋,伺候的婢女立即将狐裘取来搭在她的肩膀上。
云浅低低吩咐一句:“将书房里的奏疏取来,我在小书房等你们。”
婢女低低应了一声,云浅转身去了小书房。
婢女的动作极轻,走路无声,小书房内灯火被点燃,婢女进进出出,炭火也摆上了。
云浅坐在案后,翻开一本奏疏,灯下静默。
天色快亮时,云浅才回屋。
小榻上的人依旧未醒。
天明,秦湘惊醒,骨碌从小榻上爬了起来。小榻太小,睡得浑身都不舒服。
坐起来好,脊骨都疼,她稍稍松展了下,穿鞋入内室。
照旧是诊脉、检查伤势。
再度换了一份药,婢女端来早点。
早点有虾饺。
秦湘并无意外,如常般坐下,见阿鬼在一侧候着,便又重复说了一声:“可派人去请院正了。”
“去了。”阿鬼口不应心。
秦湘没有怀疑,下面人做事阳奉阴违,她也无法察觉。
吃过早饭,秦湘在廊下溜达,时不时看向角门处。
等到午时,不见院正,云浅醒了。
秦湘忙进去诊脉。
醒来的人脸色极差,看见秦湘后也没有说话,抬手抚着肩膀,目光沉沉。
秦湘见她醒了,让婢女将药端来。
闻着苦味,云浅心中叫苦,忍了忍后,喝了一口药,比昨日更苦了。
她不满:“你又多放了苦参吗?”
“药是配制好的,昨日就已拿过来了。”秦湘搬来凳子坐在榻前。
面对着秦湘严谨的态度,云浅又喝了一口,太苦了。
苦得令人作呕。
好不容易熬过了喝药,待见到端来的粥后,她不觉后退:“我不饿。”
“那就不吃。”秦湘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换药。”
云浅睨她一眼,生无可恋地躺下。
闭上眼睛,一阵细碎的声音后,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气味。
云浅忍不住睁开眼睛,对上秦湘小心的眼神。
四目相对,云浅眼眸明亮,秦湘快速的移开眼神,专心手下的事情。
很快,云浅眼中的明亮不见了……药膏刺疼。
她想起自己‘昏迷’的时候,秦湘上过一回药,那时并不疼。
怎么一醒,伤药都换了。
云浅阖眸,兀自生闷气。
秦湘不大理会她的情绪,如常般上过药,裹好纱布,道:“好生休养,我先回去了。”
“秦湘,我头疼……”云浅作势捂住自己的脑袋。
秦湘疑惑,“怎么会头疼。”
云浅闭着眼睛说瞎话:“这几日常头疼。”
“老毛病了。”秦湘自己嘀咕一句,她也治不好,便道:“还是等院正过来,我也说不好。”
说完,还是要走。
云浅落寞。
秦湘提着药箱跨过门槛,阿鬼匆匆回来,道:“太后病了,院正被扣在宫里了。”
秦湘脚步一顿,又问:“副院正呢?”
不对,副院正是个老古板,极为唠叨,他擅研究疑难杂症,未必会在意云浅这样的小头疼。
秦湘又问了其他几个太医,阿鬼也反问她:“他们与您的医术相比,如何?”
“该是比我好的,可、还是得等院正来才好。”秦湘跨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为难极了。
阿鬼拦住她不让走,“县主,您府上这么近,也不必急着回去,要不再等等。等云相伤势好转,您再回去吧。您缺什么,我去拿。”
“铺子里的生意还要我去看看呢。”秦湘脑子里快速算计,铺子里的香膏用不了几日的。
她摇头要走。阿鬼也不傻,改口说道:“您晚上回府的时候顺道来看看。”
“好。”秦湘没多想,先去铺子里看看。
阿鬼放了秦湘离开。
卧房里的云浅换了衣裳要去宫里。
阿鬼磨磨蹭蹭走进来,觑了一眼云相,道:“县主走了,您怎么学会装病了呢。”
“是装吗?我本来就病了。”云浅挑眉,对着铜镜整理自己的妆容。
面色白得厉害,她暂且用脂粉遮挡一二,唇角亦是。
装扮过后,整个人的气色便换了,她有些头晕,撑着坐了片刻,缓过后,吩咐道:“她的早点都吃完了?”
“我去给您准备吃的。”阿鬼明白过来。
云相饿得头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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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湘从大牢出来,刮起一阵阴冷的风。她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准备登车去铺子里。
这时,她的马车里走出一人,是一袭紫衣的梅锦衣。
秦湘意外,上前行礼,“梅大人。”
“听闻县主从相府搬出来了。”梅锦衣走下车凳,至秦湘面前。
秦湘从相府出来的,身上穿的是以往的旧衣。梅红色的软缎衬得小脸如出水菡萏,几乎可以掐出水来。
一身衣裳可以看出,秦湘从哪里来的。
梅锦衣恍若未见,秦湘点点头:“大人怎么会在我的马车上。”
“想见见你,与你说会儿话。你不想知道那个梦境吗?”梅锦衣后退两步,示意秦湘上马车。
风太冷了,几乎要灌入脖子里。
秦湘没多想,爬进了马车里,梅锦衣随后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