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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多年后(17)

作者:宁夙 阅读记录

倒霉的事一件接一件。

马儿方才受惊,竟不走了!马夫不敢甩鞭子,毕竟畜生不通人性,万一马再发狂伤了夫人,他真万死不能辞其咎。

马夫急得满面通红,这时对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对面可是陆奉陆大人的家眷?”

声音如玉石般的温润质感,不疾不徐,让人如沐春风。

这应当是那家的主人。

江婉柔回道:“我是陆奉之妻,今日冲撞大人,实在对不住,您先请。”

对方似乎诧异她的身份,停了一瞬,含笑道:“原来大水冲了龙王庙,陆夫人,我是裴璋。”

江婉柔初听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裴璋,这不是五姐的夫君么!算起来她要叫他一声“姐夫”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江婉柔有些尴尬,这个时间、地点都不适合叙旧寒暄,而且她和裴璋也没旧可叙。她比五姐先出嫁,五姐成婚时没请她,她只送了添妆礼。后来他们夫妻离京上任,她连裴璋的面都没见过。

那边裴璋似乎下了马车,按照辈分,江婉柔不好不露面。幸好这个巷子没什么人,她提着裙摆下来,给他见礼。

“五姐夫,今天时机不巧,我改日自当备厚礼,拜访您和五姐姐。”

江婉柔说道,一边暗自观察裴璋。他有一副好相貌,肤色白皙、身姿颀长,浑身透着股书卷气。不是那种死板的书呆子,而是温文尔雅,有君子之风。

裴璋微笑道:“客气了,我和婉莹刚回京城,暂时在城南的新月巷落脚。陋室鄙薄,怕招待不周,唐突妻妹。”

江婉柔眼皮一跳,这话说得真有意思。

话里话外透着客气,可又把落脚地大剌剌告诉了她,这是让她去还是不让她去?

江婉柔只好回道:“应该的。”

两人相隔有五丈远,江婉柔带着丫头侍卫,裴璋那边有马夫和小厮。众目睽睽下,两人客套又疏离。

好在裴璋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痛快离开。江婉柔这边的马儿也从惊吓中回神,缓慢往前挪。

车厢里,江婉柔回忆方才的一幕,半晌儿幽幽叹道:

“五姐,倒是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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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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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在陆府举步维艰,对五姐江婉莹关注不多,只听说她的夫君才学出众,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她当时感叹她好命,倒不是因为什么状元,而是她随夫君一起外放,离开了京城。

外头山高水阔。没京城那么多繁杂规矩,且路途遥远,一般不会带上家中年迈的爹娘。她跟夫君新婚燕尔,头上又没有长辈压着,天高皇帝远,她不敢想有多自在。

比陆府那个烂摊子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今日见到五姐夫,方觉什么叫“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一出来,陋巷仿佛都添了华彩。不卑不亢,行止有度,除了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她对裴璋的印象十分不错。

而且因为她自小读不进去书,对读书人有天然的仰慕敬佩。她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只能鞭策淮翊好生向学,可他那一□□爬字……唉,不提也罢。

江婉柔的思绪逐渐飘远,裴璋再出色也只是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她有很多事要忙,陆奉和江婉雪,淮翊的身子,过年的安排,年后老祖宗的寿辰……一桩一件,很快把裴璋抛到脑后。

***

城南,新月巷,一座三进出的老宅门前,一身着华衣的窈窕妇人依门远望。

裴璋下了马车,让人小厮取来大氅给她披上,温声道:“外面风紧,不必在外等我。”

那妇人肤色白皙,长相秀美。好好的清秀佳人却穿了身织金的海棠色袄裙,头戴鎏金牡丹花簪,穿戴过于艳丽,反而掩盖了她原本的清丽。

这是裴璋的夫人,江婉莹。

江婉莹挽起裴璋的手臂,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这么久不回来,我担心你。”

两人进了正厅,裴璋不动声色把手臂抽出来,“路上耽误点儿事。母亲呢,身子好点儿吗?”

江婉萤身体一僵,唇角微微下沉,“筝表妹给母亲喂了药,正歇着呢。”

裴璋淡淡“嗯”了一声,仿佛没看到她的不悦,“年关繁忙,母亲那里,劳你费心了。”

说罢迈步前往书房。

“裴郎——”

“裴郎。”

江婉莹疾步走近,蓦然从身后抱住裴璋清瘦的腰身,声音发闷,“裴郎,你别走,我……我害怕。”

她今日醒来便觉得胸闷心慌,隐隐觉得有什么坏事发生,一整天心不在焉。给裴璋做大氅,扎了满手血,去门外迎他回来才安心。

裴璋松开她的手,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放心,我不会纳表妹。”

尽管已经说过很多次,裴璋再次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我少时寄居在姑母家,姑母待我如亲子,被姑父责打也要供我读书习字。如今姑母去世,只剩下表妹孤苦伶仃,我作为兄长,自应当照拂。”

“我对阮表妹只有兄妹之情,无半分爱慕之心。”

“可母亲她不这么想!”

江婉莹尖锐地打断他,顿时睁大眼眸,“她早就想让阮筝做她的儿媳妇了,母亲……母亲厌恶我!”

裴璋沉默一瞬,在外游刃有余的裴大人也不禁为婆媳相争头疼。一个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一个是在他微寒之时下嫁的妻子,与他而言,皆是债。

他淡道:“你我夫妻在外三年,母亲没和你相处过,日久见人心,她会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