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潇自然道:“寒气入侵的老毛病了,开了药,没什么。这些日子,可能是天气热了,似乎要比从前好多了。”
报喜不报忧。张寅看过之后,立刻便通过暗卫汇报过了。他说寒气入侵过于严重,也太久了,体寒已经入了骨,早已无法根治了,便是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慢慢缓解,徐徐图之。
司徒云昭心疼不已。“日后本王会照顾好你的。”
她也不曾食言,司徒清潇想要的,每次她都给了,什么她都做了。
司徒清潇心软。明明她更小一些,更像个小孩子,更不会照顾自己。
“还是我来照顾你。”
司徒清潇看着司徒云昭的侧脸,深邃的眼神有些黯然,含着丝丝点点的心疼。
司徒云昭笑眼弯弯,“我们互相照顾。”
她从身后拿出那两个香囊,递给司徒清潇。
司徒清潇接过来仔细端详,觉得绣工有些眼熟,眼神带着询问。
司徒云昭淡淡的,“你皇妹送的。兰花的是给我的,梅花的是你的。”
司徒云昭没说是哪个公主,她随即也猜到了,“柔嘉?”
五公主司徒清漾长相柔美,性格内敛,温婉娴静,不会武功,但好读诗书,女红更是不在话下,是几个妹妹中最好的,也常常送自己绣的香囊荷包之类的,送给兄弟姐妹们。
柔嘉为何要送香囊给昭儿?司徒清潇捏着那只兰花的香囊,无意识地蹙起了眉心。
司徒清潇静静地收下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她打眼间又看到了司徒云昭腰上挂着的香囊,状似随口地问,“你的香囊是谁送的?”
一只棕色的香囊,上用金线绣着游龙戏凤,普天之下,能用这样图案的除却皇帝只有她了。
她注意到了,这只是司徒云昭前几日才换上的。
司徒云昭勾了勾嘴角,“望月砂。”
不过自然不是望月砂亲手绣的,她哪里会女红。她们两个一人一只,材质一样,出自同一个绣娘之手,但绣纹不一样。
司徒云昭身边的莺莺燕燕实在太多了,她回忆了一下,“是上次在醉仙楼的那个女子?”
望月砂她曾见过两次,她应当也在司徒云昭身边好几年了。尤其是第一次见到时,她等在平南王府门外,司徒云昭对自己避而不见,却见了那个望月砂。
说到底,她其实有些耿耿于怀的。
司徒清潇一向是个温和的人,只有在司徒云昭这里,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些斤斤计较。
可是经过万俟公主之事,她知道,有什么事情,应当说出来,既然在一起,便要坦诚相待。
司徒清潇难以启齿,“你和她……”她觉得自己太过小气了。
“朋友。”司徒云昭却很受用,她答得很快,会意地挑了挑眉,戏谑道,“你应当看得出来,她现下一心在你t妹妹身上吧?”
“是么?”司徒清潇回想起了白蕤从前曾告诉她的,遇到了一个姑娘,原来就是那个望月砂么?真是特别的缘分。
在昏黄的灯烛下,她坐在一起同司徒云昭用膳,看着司徒云昭拿着玉箸用膳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是那么真实且动人。
她一张娇颜上满是柔和的笑意。原来和司徒云昭在一起,可以消融掉几乎所有的愁绪,她从前从来不知道,也从来不敢想。
用膳之后,司徒云昭便去沐浴了,偏殿的白玉浴池旁,燃着焚香的香炉,司徒云昭把那个司徒清漾送给她的兰花香囊扔进了焚香的香炉中,她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绣工精致的兰花香囊被火焰一点点吞噬燃尽了。
直至全部消失在其中,她才出了这方偏殿。
进了房间,她手里拿着一个青花瓷瓶,司徒清潇眼含疑惑,她自然地递给她,面色无虞,“祛疤痕的药,帮本王上药吧。”
她蹙眉紧张起来,“是背后的箭伤么?”
司徒云昭却是不在意,淡淡地,“嗯。”
司徒云昭坐在檀木椅上,转过身去,她撩了撩发,慢慢松开中衣领口,露出背部一小片白皙细腻的雪肤,在昏黄模糊的灯烛下,更加迷人。只是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伤疤,恢复得很好,泛着粉嫩,却仍旧像是整片白玉上的一点模糊的瑕疵,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肤上显得突兀。
她心痛不已,当日鲜血淋漓的画面再一次出现在眼前,自愧内疚又袭来,如若当日不是昭儿挡下那一箭,这合该是出现在她身上的。
倘若射偏一寸,就会要了司徒云昭的命啊。
她的父皇,亲手杀了司徒云昭的父王,逼死了司徒云昭的母妃,害的平南王府家破人亡,司徒云昭为了自己,又险些丢了命,她为自己一步步退让,没有将司徒皇族任何人怎么样,又为自己将生死都置之度外。
是司徒家欠了她。
她轻徭薄赋,锐意革新,任人唯贤,从来都是一个英明之主,但她每杀一个人,别人便会抹杀她的一分功劳,朝野上下,天下之口痛骂她狼子野心,骂她是谋朝篡位的奸佞之臣。
司徒清潇不想她处在皇权的漩涡中,她一日身在其中,一日便要杀伐,而她厌恶极了那些人那样说她。
她的一方肩膀,也是如此单薄柔弱,她也是个女子啊。司徒清潇看着她,心疼到无以复加,眼前一片水雾迷蒙,许久未有动作。司徒云昭微微偏头,低柔又磁性的语调传来:“怎么了?”
她尽力压抑着干哑艰涩的声音:“没什么。”而后把白色的药粉倒在手指上,颤抖着抬起手来,抚向那块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