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男子的朝服花式并无太多差异,只在细节及剪裁上略有不同,男子朝服大多宽大,女子朝服则更为瘦削合身,看起来也更为明亮俏丽一些,仙鹤栩栩如生,穿在女子身上,更显其人的仙人之姿。
女子甩了甩朝服的袍袖,径直坐在了龙榻对面的太师椅上。
元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拜,“参,参见平南王。”
原来,来人便是当朝平南王司徒云昭。
司徒云昭眯了眯眼,“起来吧。”
“丞相在与陛下聊些什么?”
元仲不敢抬头,“下官有些心忧陛下病情,特来探望。”
她靠着太师椅,神色淡然,“嗯,对了,元小姐高中探花,本王还未向元相道喜。”
悄悄抬眼,见司徒云昭面色无异,元仲松了一口气,“多谢平南王,劳烦平南王惦记了。”
司徒云昭一双桃花眼突然看了过来,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听说元小姐外派至安东郡,不日便要出发了?此去路途遥远,艰难险阻,还望元相嘱咐元小姐,一路上多加小心。”
司徒云昭虽然语气平淡,表情淡然,但一字一句,其中的意味却并不友善。
饶是元仲再怕,当家人的安危受到威胁时,语气都不由得急切,“平南王,你,你这是何意?”
司徒云昭站起身,负手踱步到元仲面前,目露寒光,“本王说话从来不喜欢转弯抹角,叫人费尽心思去猜t,本王的意思,便是你能想到的那个意思。”
司徒云昭靠近时,元仲抬头看向她,朝野上下曾盛传的玉面阎罗这四个字陡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杀伐决断只在一瞬间的平南王,待回过神早已惊出了冷汗,身形也有些颤抖。
转眼间司徒云昭眼眸如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还上前虚扶了元仲一把,仿佛方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梦境一般,“好了,本王与你调笑几句,何至于如此紧张?”
皇帝始终躺在龙榻上,看着一切,不发一语,司徒云昭也不甚在意,只在嘴上说着,亦不去看龙榻一眼。
“陛下今日可好些了?臣是来给陛下送奏疏的,这几日政务堆积了不少,臣大抵都替陛下略略看过了,不过,有些重要的紧急军务,还请陛下尽快妥善处理。”
“山瑾。”
自方才便站在内室前的一男一女两个侍卫,男子名山瑾,女子名茯苓,二人皆是司徒云昭的贴身护卫,茯苓手里捧着司徒云昭的狐裘披风,山瑾听言上前,捧着手里的一沓奏折,由皇帝身边的大内总管路公公亲自接过奏折,皇帝缠绵病榻一月有余,特召平南王监国,奏疏皆由平南王批阅,如此,皇帝月余不朝,朝中却毫无乱象,井然有序,平南王每隔三日便会来一次,将部分奏折送上。
将奏折送上之后,茯苓已将手里的狐裘披风妥当地系在司徒云昭身上了,狐裘上的零星飘雪已融,化作了点点水意。
“我们走。”
来去匆匆。
“咳咳——”
皇帝拿着帕子捂住口,伏在龙榻边剧烈地咳嗽起来,元丞相忙扶住他,“陛下,陛下——”
帕子拿开,上面有隐约的血迹。
元仲当即变了脸色,“快,快宣御医!”
几个御医在此会诊片刻,太子和几个仍在宫中的小皇子小公主也闻讯赶来,几人围在龙榻前,有几个年纪小的公主还擦了擦泪。
元丞相和太子急急围着御医,张寅年逾四十,身为御医院院判,学医三十年,十几岁进了宫,为御医二十余载,医术超群,是御医院品阶最高的御医,也是御医院统领。
“张御医,父皇情况如何?”太子司徒清洛是个年十七岁的翩翩少年。
张寅恭恭敬敬,“回丞相,回太子,陛下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只待下官等开几副药出来,一日三次按时给陛下服下,慢慢调养,便可见效。”
平南王府。
黄昏。
书房内生着暖炉,暖烟袅袅,红日的光透过窗,司徒云昭方沐浴过,着了一件单薄的月牙白袍服,青丝只用白丝带束着,不像白日里气势逼人,越发清俊秀美,仿佛只是平常富贵人家的娇贵小姐一般,她负手而立檀木雕刻的窗前,望着窗外景色。
平南王府几经翻修扩大,红墙黛瓦,白玉铺造的桥面,从城外山中直接引进华清池的温泉,一年四季都是温热的,哪怕在如此寒冷的冬季依旧,耗费巨大的亭台楼阁,其奢华程度也不亚于皇宫几分,斜阳打在雪上,像铺着一层薄薄的银橘色,景色格外别致。
纵使如此,心里的空缺也总是填不满。
司徒云昭的水眸中盛着点点忧愁,缓缓闭上眼,片刻,再睁开眼睛,已恢复了平日镇定自若的神态。
“茯苓,宫里有消息么?”
书房内的地板上铺着深色地毯,所有器具皆由檀木制成,室内也隐约飘着檀木香,司徒云昭坐到桌前,执笔手抄佛经,背后整面的檀木书架上是价值不菲的藏书,有不少全天下只此一本。
“回主上,主上离开之后,皇帝便吐了血,宫里起了一阵乱,御医诊治了半个时辰,元仲守了一会便出宫去了,二人皆没敢再言语什么。”
司徒云昭轻笑一声,“司徒文泰真是胆大妄为了,本王好心多与他两天活路,他非但不知感谢本王,还拉拢元仲对付本王。”
“主上,要不要...”茯苓手作比划,司徒云昭不消抬头便知其意。
司徒云昭面无表情,“你们作好万全的准备吧,以备不时之需。”
“是。”
茯苓道:“皇帝狗急跳墙,走投无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元仲年老体衰,一个文臣,无兵无权,主上不消动手便能如踩死蚂蚁一般踩死他,主上何须亲自进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