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们大多赞同,不过看平南王的样子,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她继续道,“古言说,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身为文臣,便应当直言纳谏,处理政务,身为武将,便应当保家卫国,开拓疆土。堂堂武将,若不以军功来论功行赏,反倒靠其他来上位,这拿到手里的,怕是与人言都只觉丢脸。陆将军,你说是不是?”
陆子淮沉声道:“平南王说的对。”
司徒云昭轻笑,更加咄咄逼人,“陆太傅已是当朝太傅,位极人臣,长子是中书令,次子是镇北将军,已是家族显赫,满门荣耀。放眼望去,满朝文武何人能及?如今还要再行晋升,陆太傅,你就不惧别人怀疑你有不臣之心么?”
“你——平南王!你可不要乱说!”陆太傅白了脸色,皇帝的多疑他自是清楚,他可不想死在皇帝前面,连忙道,“陛下明鉴,老臣绝无不臣之心!”
皇帝嘴唇苍白,咳了咳,“好了,太傅,你辅佐朕二十余年,朕自然相信你。”
当日就是他与先平南王一文一武共同辅佐皇帝,却因他是文臣,手中无兵,又无先平南王的风骨,而被皇帝信任了几十年。
胆小怕事,司徒云昭看他的样子,勾了勾唇,“陛下知人善任,太傅是文臣,自然想造反都不能,可是如今陆将军手中有兵,一门重臣,想造反不是轻而易举之事么?陛下再为他晋升,难道就不怕他人过河拆桥么?”
“平南王!你可不要胡说!!”
“哦——方才兵部尚书还说,陆将军日日都在练兵,手下皆是精兵,陛下可要三思啊。”司徒云昭朝服广袖垂着,看着皇帝,语气意有所指,“况且陆将军本人也是武艺精进,若想要人命,怕是眨眼之间的事,可对?”
方才出言的兵部尚书悔恨之极,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皇帝面色不善,这下连中书令和陆子淮也慌了神色,一同出了列,和陆太傅一起跪下去,“陛下,臣不敢,臣不敢啊!臣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司徒云昭踱了两步到他面前,“太傅,见你的样子,本王险些都要信了你的忠君之心了,你的确忠君,只不过你忠于的是陛下,还是未来的陛下,也就是太子呢?”
“平南王此言何意?”出声疑问的是皇帝。
“陛下,臣可不喜欢拐弯抹角。太傅,你这几日似乎和太子走得近,陛下可曾发觉太子近日行事有些变化?不过太傅既然为太子的师父,教导太子所言所行,也是极为正常的。”
太子毕竟年纪小,城府浅,闻言脸色灰败,慌忙向太傅看去,太傅跪伏在地上不发一语,皇帝见状捂住口,重重的咳嗽起来。
司徒云昭摇了摇头,“啧,一大早就把陛下气成这样,好了,陛下身体不适,来人,送陛下回宫休息,今日就散朝吧。”
皇帝被几个宫人送回了寝宫,朝臣们见怪不怪,也就三三两两地散了,司徒云昭还站在原地,看着龙椅,眼神阴鸷。
第13章 虎符
“太傅请留步。”
陆太傅方才从殿中出来便被两个身穿黑衣手持长剑的一男一女拦住了去路,他神色慌张,“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两人让开,司徒云昭自两人后面走过来,直对着陆太傅,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太傅,你以为你那点小九九能瞒得住本王么?你在做什么本王猜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本王劝你死了这条心。今日之事,是本王给你和太子个机会,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否则,本王就让你们一个给陛下陪葬,一个当废太子去给陛下守皇陵,让你们二人好好尽尽为人臣子的忠孝之道。东宫本王就不去了,把这些话也转告给太子,听懂了么?”
玉——玉面阎罗。陆太傅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已然吓得不知所措,面色灰败,头点得如同拨浪鼓一般。
“我们走。”司徒云昭甩了甩袍袖,明眸皓齿在阳光下更为鲜亮,绣着金线的黑靴踩在白玉石阶上,身后的男女侍卫跟了上去。
“致远将军行至何处了?”
山瑾回道:“已到城外,预计最快明日午时进城。”
“一会回府,叫重楼和半夏进来见本王。”
司徒云昭带着茯苓和山瑾行色匆匆,转过一座宫殿,突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儿摇摇晃晃地扑过来,扯住了司徒云昭的袍角,冬日天冷,小人儿裹得严严实实,还是冻的脸颊通红,仰着脸看着她,黑水晶一样透彻的眼睛眨一眨,“姐姐。”
司徒云昭突然间被止住了脚步,面上并无笑意,蹙眉看着他,“你是谁?”小人儿却仿佛并不害怕,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不远处一个温婉秀丽的女子匆匆赶过来,弯下腰抱起小人儿,“淙儿,姐姐在这里。”
女子这才发觉眼前的人并非寻常人,却也不惊慌,看得出教养良好,只略微点了点头,“平南王安好。”
司徒云昭只识得眼前之人是柔嘉公主司徒清漾,年十八,行五,那么这小男孩应当是九皇子司徒清淙了,五公主和九皇子一母同胞,其母是舒妃钟氏,三年前,舒妃在产下九皇子时难产而死,娘家也无势力倚靠,五公主与九皇子颇不受皇帝宠爱,在宫中处境艰难,甚至遭人冷眼,三年来唯有姐弟俩相依为命。
按例公主年满十八便可赐府出宫,然而五公主已过十八生辰,却未得皇帝赏赐府邸。九皇子虽是皇帝的老莱子,却未曾见过皇帝几面。
说来,也是深宫之中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