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是否忘记了,皇叔虽是朕的长辈,朕当太子时,皇叔对朕也颇有照拂,但如今朕是一国之君,朕的话便是圣旨。”
司徒文敬抓着拐杖,直起身子来,朗声:“如若如此,老臣只能请求陛下退位让贤。”
司徒清洛腾地站起来,脑中一轰,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战火连绵,民不聊生,并非天灾,而是人祸,陛下失德无道,淫逸奢靡,擅自修改祖先之命,弃万民于不顾,不敬上天、祖先,下不爱兄弟、万民,不配居于君王之位!”
司徒清洛抬起来的手都在抖,“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桓王身后又有数十位宗亲、朝臣一同下跪,“请求陛下退位让贤!”
“朕不做皇帝谁做?”司徒清洛指着那几位王亲,“是这个病秧子?还是这个黄口小儿?”
左都御史姜瑶语气极为镇定:“梁王身弱,荣王年少,主少国疑,臣等不会推举二位亲王。”
宣王闭门不敢出,连新岁宴也没来参加。司徒清洛拔出手旁的剑,走下来指着司徒清淳,“难道是你?”
司徒清淳连忙跪下来,趴在地上,“皇兄,臣弟无意皇位,臣弟无才,可臣弟无法看着祖宗基业毁在皇兄手中,请皇兄退位让贤!”
司徒清洛反应过来,桓王一呼百应,而且他们早已计划过推举之人,便反应过来这是早有预谋,“你们,你们是有预谋的,计划谋夺朕的皇位,你们简直是疯了!来人,把这群逆贼拿下。”
一队禁卫军手持长剑鱼贯而入,将大殿团团围住,带头的竟是许久不见的陈都尉。
群臣惊慌,司徒清洛怒不可遏,“拿下,把他们都拿下!!”
司徒云昭进了殿,“本王看谁敢。”
她一贯美艳的眉目犀利,带着一身的威压。自从卸任摄政王以来,众人已经许久未见过她这副模样了,似乎比起从前威严更甚。她身后跟着茯苓、重楼和两列兵卫。
司徒清洛眯起眼睛,盯着司徒云昭,“原来是你?朕还以为你是真的不再肖想皇位了。”
司徒云昭踩着朱红的毯,一步步向前,气势迫人。
司徒云昭走到他面前,他咬牙切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我皇姊知道这一切吗?”
“自然。”
“你忘了你与朕的交易吗?倘若朕后宫无所出才禅让于你。如今期限未到——”
司徒云昭眼尾微弯的桃花眸上挑,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容,“她们都不会有你的子嗣的,你们司徒家的种,一个都别妄想留。”
司徒清洛向后踉跄了两步,眼神发直,“反了,反了!太傅,快,快去宣晁京,朕要治他们的罪!”
孟九安与杨骞走后,司徒清洛极为信任晁京,将手中剩余兵卫都交予了他。
司徒云昭退开了两步,用所有人能听到的声音,“皇上,臣未携任何利器上殿,门外的侍卫亦是臣带来救驾的,各位大人更是言者无罪,皇上究竟要治谁的罪?”
陆太傅环视一周,能言巧辩的魏岚不在,于是自己一把上来搀扶住司徒清洛,小声道:“皇上,晁京到京郊大营点兵了,最快明早才能回来,况且这其中涉及到桓王,不能轻易动手。皇上暂且忍一忍,今日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莫要硬碰硬。”
陆太傅忙打圆场,隔开了二人,
“平南王息怒。”
新任右相陆子鸿也很有眼力,连忙过去搀扶起司徒文敬,“王爷请起。”
陆太傅陪笑道:“方才陛下吃醉了酒,一时说些醉话,王爷莫要放在心上。”
司徒文敬站起来,拄着拐杖直挺挺地站着,不看他父子二人一眼。
“太傅,你这些粉饰太平的话,还要再说几次?你身为帝师,通读史书,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下场,你很清楚。”
桓王丝毫不为所动,又道:“请陛下退位禅让于平南王。”
先帝帝师丞相元仲道:“平南王为人端直,这些日子为国殚精竭虑,数次开私仓为百姓放粮,尽得民心,请陛下退位禅让于平南王。”
殿外的兵卫齐齐用长矛顿地,齐声:“请陛下退位禅让于平南王——”
有宗室之首桓王与群臣之首元仲倒戈支持,群臣自是一呼百应。
对于一些年轻朝臣,虽然事发突然,但他们对司徒清洛已是失望至极,忍了再忍,忍无可忍。
除去陆太傅父子和一些强硬派,一些老臣以及几位后妃的父亲,半数人都加入了这队列,“请陛下退位禅让于平南王——”
一时殿内殿外皆高呼,响彻皇宫——
陆太傅心急如焚,“坏了——这下坏了——”
身旁小厮低声,“老爷,可要叫二少爷进宫来?”
“现在叫他回来哪里来得及?”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今日下午已经到了城外,还未来得及跟您禀报呢。”
陆太傅终于松下一口气,“好,好,太好了。明日一早叫他去与晁京会合,回宫来保护皇上。”
司徒清洛已经脸色苍白,躲在龙椅后面半蹲着,反而皇后显得临危不惧,“皇上,臣妾掩护着您先回寝殿吧!后宫还有一队禁卫军,至少可以暂时守住殿门,保陛下安危。”
于是皇后掩护着司徒清洛绕过金屏风,往后宫逃去。
有眼尖之人发现,“陛下走了!”
陈都尉带领的禁卫军跑上前去在金屏风前一字排开,堵住了路。
孟太尉等人要上去追,司徒云昭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动作。
司徒文敬撩了撩袍子,又坐回了宴席上,双手交叠拄着拐杖,“既如此,本王只好坐在这里等到明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