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戈登,不要离开!”乌塔嚎啕地伸手去抓老人的身影,可随着虚拟空间的破碎,戈登的精神力重回病重的身躯中,这一次,他终于还是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再次想到那天的绝望,乌塔抬起手捂住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声音哽咽却依旧努力表达着,“戈登的精神力明明很强大,却困于□□只能死去。”
“人类都是这样的,但如果我能够更强大、将乌塔世界维系地更加长久——”是不是就能够让大家永远生活在一个幸福的世界中呢?
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在温特看来是幼稚的、不讲逻辑的、毫无道理的,是初次接触亲人离世的小孩子不愿意面对事实而试图自欺欺人的做法。
可是温特并没有驳斥她或者反对她的言论,只是伸手将这个女孩子一点点搂在怀中,任脸颊贴在她的胸膛,那满脸的鼻涕眼泪抹在了她的衣服上,她只是温柔地抚顺着乌塔的后背。
温特在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在莫比迪克号上一次次刺杀老爹失败、只能蜷缩在角落的艾斯的身影。
这个孩子就如同还没有被老爹收留的艾斯,她每一次演唱都在渴望被看重、被期待、被认可,可在花团锦簇看似美好的虚拟世界之外,当歌声停止,等待她的,却依旧是无穷尽的失望、落寞和孤独。
想起遇上贝克曼时他所说的只言片语,温特想,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乌塔依旧被留在了那个被红发海贼团抛在孤岛的夜晚之中。
孤独、孤独。
她凝望着哪怕这样包容万千的大海,也依旧深感无人为伴的孤独寂寞。
“你也会死吗?”乌塔死死攥住了她的衣角,哪怕她明知不可能,却依旧只能用这种方式试图留下什么。
“... ...人都会死的。”温特只是这样回答道。
就连乌塔此刻在听的、她胸膛中强有力跳动的心跳,也不过是科技手段施为塑造的。
当一个人需要以这种方式存活,那么他或她早就该认识到,死亡距离本就并不遥远。
“那如果、那如果我能够不让你死去!”乌塔猛地抬头,她的眼泪依旧不受控制地在外泄,却鼓足勇气试图说服她似的、不停形容解释着,“在我创造的空间中,能够永远没有饥饿、没有病痛、没有离别、没有烦恼地幸福快乐生活。”
“不用那么努力工作、不用烦恼上学学习,累了就休息,苦了就吃糖,无聊的话一起做游戏!”
她依旧是温柔的、善良的孩子,哪怕心中缺了一角——
乌塔想要带给世界以幸福,可倘若她从未体会过幸福,又如何能够真正创造出所说的世界呢?
“你还是个小孩子呢。”温特没有看怀里猫着哭的小姑娘,最后只是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她应该不想再独自一人了,温特抚着主动投怀送抱的小猫心想,她需要的是家人。
“我——”乌塔不满意她的敷衍,还待再说些什么。
“为什么不带我进入你的世界看看呢?”温特低下头与她对视,看着这孩子瞬间亮起的期待的眼睛,和她自己或许也无意识间展露的笑容,温特觉得哪怕这个决定能换来她的这样一个笑容都已经足够了。
温特抬起手在储物空间里翻找出一件略厚的外套,将外套在空中抖开披在了身体刚刚痊愈的乌塔的肩头,看着对乌塔来讲过长过大的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温特没忍住笑了,与此同时卸下了习以为常的防御盔甲,任自己意识放松、彻底暴露在对方的果实能力笼罩之下。
乌塔动作先是微微僵直停滞,之后像小动物一般试探性伸出手臂搂住了这个温柔过头的大姐姐,她因为这个温暖的、期盼已久的怀抱而有些沉迷,却还是没有忘记目的,俯在她的耳畔轻声歌唱着,发动果实能力将她的意识拽入了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
“晚安。”温特只感觉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渐渐失去了意识。
“、做个好梦。”乌塔在她稍显瘦削的肩头蹭了蹭,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随着温特和乌塔先后陷入梦乡,平台重归了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隐藏在角落中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走到相拥而眠的两位女士身边,也席地坐了下来。
从这个角度看向远处,在看到大海之前,却是这个国家破灭之日后留下的破败景象,长满了杂草的断壁残垣,和悄无声息也毫无人气的死去的空城。
这就是乌塔十年如一日每天都看在眼中的景象吗?为什么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呢?
贝克曼想点根香烟排解一下心头的繁杂思绪,只是他总不能让陷入甜美梦乡的两位女士在无意识中被烟雾笼罩,最后还是只叼了根牙签权当暂时过过瘾。
【子女犯了错、无意识地犯了错,做父母的就该好好地留在子女身边,开导孩子、弥补过错,这才是应该的。】
【而不是被英雄主义蒙了心,抗下罪名就将孩子自己抛在罪孽之处。】
【你们没有问过这孩子,她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吧?】
贝克曼想起这个初见面第一印象是温和悠然的美人明明嘴角含笑,在抛给了自己一件干净的上衣背心后,一并劈里啪啦甩过来的话,就有些犯愁地抬手揉了揉额头。
不过发愁是发愁,该解决的事还是要解决的,贝克曼从怀中拿出电话虫,在对面接通后的沉默中,将这被誉为最强大脑一天下来观察到的一切原封不动汇报给了另一边的船长知晓。
【别那么傲慢,在真正的不幸降临之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对红发香克斯来讲不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