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平澜根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当面跟何玉铭说过“喜欢”,但何玉铭没有给出回应,之后纪平澜就下意识地逃避了这件事。也不是难过,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何玉铭没当场骂他变态就不错了,没什么好难过的。
就算有勇气说出来,纪平澜也不会奢望何玉铭能接受来自另一个男人的感情,说不定何玉铭都不明白这个“喜欢”的真正含义。
所以纪平澜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
“做我的情人。”何玉铭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他自信满满地笑笑,“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你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不不不……我我的意思是……”纪平澜脑子里简直要火山爆发,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解释,“你……你又不喜欢我……”
在这点上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而且简直太有自知之明了。
“又不是非要喜欢才可以当情人。”何玉铭说,“我看人类的情侣,也没多少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更多的是因为一方要依靠另一方生活,或者出于排解寂寞、寻求刺激,又或者仅仅是需要身体上的慰藉。”
“那……那你是……为什么呢?”
“我要做一个实验,试试我能不能像人类一样恋爱,你是个很合适的实验对象。”在这一点上何玉铭也毫不隐瞒,一条条地给他解释,“你喜欢我,人又聪明,能弄懂我的身份,还不会怕我,而且正好在合适的时间出现了。”
在感情上纪平澜一向比较悲观,以至于当幸运突然来临时他反而显得畏首畏尾:“你不会嫌弃我吗?我毕竟也是……男人……”
何玉铭轻轻地笑了一声:“有什么关系,不以成家和繁衍后代为目的恋爱,才是纯粹的爱。”
纪平澜僵住,多年来让他不堪重负的道德枷锁,居然就被何玉铭这么轻描淡写地粉碎了,原来在何玉铭心里这是“纯粹的爱”,而不是什么离经叛道有悖人伦的感情。
这已经不单是认同了,简直堪称救赎,纪平澜鼻子一酸,还没来得及感动,就听到何玉铭无所谓地说:“这只是我的一个提议,你要是不愿意完全可以拒绝。”
“不不不……我愿意!非常愿意!”纪平澜哪里会拒绝,赶紧答应下来,生怕何玉铭反悔似的抓住他的手结巴道:“那……那我们现在就是……情人了?”
“是啊。”何玉铭微笑着,看纪平澜还是一脸难以置信的僵硬表情,突然有了些捉弄人的乐趣,于是挑逗意味十足地一手勾住了他的后颈,“你要确认一下吗?”
纪平澜还没反应过来,何玉铭已经吻上了他的嘴唇。
纪平澜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下,就像被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所有的思绪都被炸成了一片空白,只剩下嘴唇传来的从未体验过的温柔触感。
柔软的舌尖舔过他的嘴唇,撬开他的牙关,纪平澜过电般的感受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嘴唇一直暖到心里,烧成了一团熊熊的烈火。
最初的惊诧过后他终于恢复了呼吸,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将何玉铭紧紧地搂在怀里,本能地回应着他的亲吻。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满满地充斥着胸口,幸福到心脏都不堪负荷地有些抽痛,就像死寂的荒漠突然开满了鲜花,枯燥的人生猛然间变得如此多彩多姿,习惯了活在荒漠中的纪平澜,此刻幸福得不知所措。
何玉铭的嘴唇离开了一会儿,纪平澜却将他抱得更紧,托住何玉铭的后脑主动吻了过去。他如此贪恋这种温暖,片刻都不想放开。
何玉铭可以感觉到他的亲吻生涩但很认真,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心跳如此激烈,以至于何玉铭都怀疑他会不会突然晕过去。
纪平澜沉浸在亲吻里浑然忘我时,何玉铭有些冰凉的手指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让他本能地缩了一下,清醒了一点。
当发现何玉铭在从下往上解开他的扣子,纪平澜的大脑再次火山爆发了。
进展太快了,纪平澜完全没有思想准备,惊得都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僵硬着身体任由何玉铭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军装外套和衬衣。
衬衣下面露出白色的纱布,因为不想被其他人发现,何玉铭没有治好他原来的旧伤,仅仅是将纪平澜因为爬墙撕裂出血的伤口恢复到了原来的程度。
何玉铭的手指隔着纱布按了按他的伤口,不出所料地看到纪平澜皱起了眉毛。
“会疼吗?不然今天先算了……”
“不……不碍事!”纪平澜的理智都已成了浆糊,没有看出何玉铭眼神里的捉弄意味,一看何玉铭要放弃,他赶紧抓住了何玉铭并就势把他扑倒在床上。
急切的动作让何玉铭笑出了声音,他在纪平澜过于用力的拥抱下挣了挣,把自己躺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安抚地拍拍纪平澜的背:“不要慌,我不会跑了的。”
这应该是印象深刻的第一次,可是事后纪平澜却想不起大部分的细节,何玉铭说这是因为他心情过于激动导致的大脑缺氧,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至少太激动了是真的,纪平澜知道他表现的并不好,笨手笨脚把何玉铭弄伤了。这点想不记得都难,因为后来何玉铭不止一次地用这天晚上的表现来嘲笑他技术差、没情趣。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照理说身体的劳累之后应该会很快入睡,可是纪平澜却半点睡意都没有。借着台灯昏黄的光亮,纪平澜一动不动地看着身边熟睡的何玉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