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孩子年幼,可能走会跳开始,就跟在徐温云身边,参加过容国公府许多红白之事。
辰哥儿并非不认可李秉稹这个父亲,只是觉得男婚女嫁的礼节上不能出错。
孩子嘴中说得那些,都是正室大妇过门的流程。
而在徐温云的料想中,以李秉稹如今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迎娶她做皇后娘娘的,最多一顶小轿将她抬入宫,当个贵妃罢了。
可无论李秉稹娶不娶她。
无论她今后能不能有名分。
辰哥儿都必须尽快认祖归宗。
孩子只要一日不认爹,就永远都是别人口中,那个郑家在外头捡来的孩子,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孩子,在众人的指摘中过一生?
绝不。
她要让辰哥儿做皇子。
要让他被人顶礼膜拜,享荣华富贵,得名师教导,阅尽珍贵古籍……做今后对江山百姓有益之人。
所以徐温云此刻,大可以就着孩子的话,不依不饶与男人讨个名分上的说法,可她没有。
她不仅按捺住了,还款款向前,与男人一样蹲在了孩子身边,牵起孩子的小手,温声说服道。
“辰哥儿,你说的那些形式固然重要,却不是最最关键的。须知天下的夫妇有许多种,有许多穷苦百姓,就算没有炮竹婚宴,可也同样相守一生。”
“李伯伯待你无微不至,对母亲也温柔体贴……这些时日若没有他护着,我们哪里过得这么安生,他虽还没有父亲之名,却已在尽力担起父亲的职责。
……且母亲是个和离之人,就算再嫁,也该低调行事,或可能不会有你说的那些场面,所以辰哥儿无需在意那些细节。”
可就算母亲温声循循说了这么多,辰哥儿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隐约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可对母亲的话又无从反驳。
只懊丧低着头,终究还是没能唤出那声父亲。
李秉稹心中有些失望,但他知这事儿急不来,或许在孩子眼中,还没能从心底里接受和认可他。
“无妨。
莫要逼他,来日方长。”
辰哥儿心里其实是很喜欢李秉稹的,且看到他与母亲发展顺利,也由衷为二人高兴,虽说没能改得了口,也不妨碍他想与李秉稹亲近。
“今日太晚了,李伯伯莫要回去,就在我们院中安歇吧,李伯伯陪我睡好不好,我想听李伯伯讲漠北的故事……”
留他过夜,这也算得上是另一种程度的认可吧。
李秉稹勾唇笑笑,将孩子抱在怀中,牵着徐温云的手,一家三口走在一起,阔步朝后头的主院而去。
夜中传来男人飒爽的笑容。
“好。
今日给你孤狼护崽,战猛虎的故事。”
眼见对面孩子房间的烛火熄了,徐温云才彻底安了心。
其实她这些时日在旁瞅着,这一大一小相处得极好,想来辰哥儿刚才也就是一时别扭,估摸着再过几日,就能彻底接受李秉稹父亲的身份了。
正在她褪下外袍准备就寝,忽听得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头打开了。
她腾然转身一瞧,自然是那个刚哄完孩子进入梦乡的男人。
李秉稹上前拥住她,略带了些委屈,嗓音低沉道。
“……都拒了朕三夜。
今晚,总可以了吧?”
第九十九章
翌日。
李秉稹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辰哥儿睡得香甜,丝毫未察觉到他昨夜歇在了主屋,是道李伯伯昨夜讲的故事有趣。
孩子正是启蒙的年龄, 在成长过程中,这个阶段尤其重要。
李秉稹有心想要亲自教导孩子,可朝中庶务缠身,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所以早在几天前,就遣了各路名家, 开始别苑授课。
担心辰哥儿一个人学不进去, 还特意开了恩典,让隔壁郑明华与何宁的孩子毅哥儿, 跟在孩子身侧,做了伴读书童。
二人年龄相近, 又是撒尿和泥的情谊,性情也很投契, 在课堂上一个赛一个的学习,彼此进步都很快。
因此, 何宁还特意上门来拜谢。
这些时日因着要操持容国公夫妇的丧事,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憔悴, 眼底青黑,瞧着怪可怜见儿的。
性子好像略略沉稳了些, 在徐温云身前倒是并不外道, 依旧是以往那般亲厚的样子。
提起儿子做伴童之事, 满眼都是感激。
“要不还得是沾了辰哥儿的光?否则以我家毅哥儿的天资,哪里能够得上做皇子伴读。
就说那授课先生, 竟是文学大儒周仕邦,那可是德高望重的济世之材,教状元郎都使得的人物,竟被调来教两个黄口小儿……我想想都觉得是天上掉了馅饼。”
之前何宁还有些隐隐为他们母子二人担心,毕竟徐温云的这一胎,并非是正经路子得来的,辰哥儿也算得上是非婚生子。
就算皇上认了这个皇室血脉,也未必受待见,若是扔在一旁任其自生自灭,那岂不是一个大写的惨子?
可现在看来,徐温云俨然是母凭子贵。无论怎么说, 辰哥儿也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所以想来,徐温云今后的运道,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何宁回首往事,还是有些唏嘘。
“你如今也算是熬出头了。想想也是可笑,我以往与你同为妯娌时,还瞧不上你小家小户的出身。
可谁知短短三四年的光景,你弟弟成了状元郎,你妹妹得嫁高门,你打眼瞧着就要入宫去做嫔妃了……事事易变,造化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