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掐了阿燕一下,“疼吗?”
阿燕懵然点点头,“疼的。”
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阿燕计上心来,眼轱辘转转,将脊背略挺了挺,清清喉嗓后,睁圆了眼睛,满怀期待朝主子问道。
“夫人,宫中女使的例银,必会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婢女高些吧?奴婢今后作为皇后的左右手,那可是无比重要的存在,需要操心之事多如牛毛……
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位置越高,责任越重,酬银越厚,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是自然。
我帮你看过,宫中最最寻常的宫女,月例也是你如今的两倍,而作为皇后身侧的管事女官,月例比你如今翻了这么多倍……”
徐温云噗呲笑笑。她倒也不卖关子,爽利点了点头,然后张开五指,在阿燕眼前晃了晃。
阿燕眸光瞬间锃亮,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翻了五倍?”
徐温云脸上笑意愈发浓烈,
“错,是五十倍。”
阿燕眸光震动,立即握住徐温云的那只手,高兴地立即蹦了起来。
月例就翻了整整五十倍,那宫中还有四季衣物,每逢年节时的主子打赏,再加上多少有些其他宫人托人情办事的红包利钱……发了发了,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是个小富婆了!
阿燕一把将徐温云紧紧抱住,端出些蝇营狗苟的巴结谄媚相,激动呜咽道,“夫人放心,奴婢必定一辈子跟在您身边,忠心耿耿,如若胆敢生出二心,必定遭天打雷劈!”
徐温云被她箍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哭笑不得道,“说什么傻话,你哪儿能陪在我身边一辈子,难道今后不嫁人了吗?”
“你如今年岁愈发大,早就到了嫁人的年龄,我常心生愧疚,觉得跟在我身边多年,倒将你的终身大事耽误了。
不过现下好了,你今后随我入宫做女官,也算得上是极其体面的差事,我必在御前侍卫中,给你好好寻个如意郎君。”
阿燕吓得立即松开了抱住她的话双臂,剧烈摇头,疯狂摆手,“奴婢好不容易混入宫去当女官,还没沾您的光威风几日,夫人竟就要撵奴婢去嫁人?”
“奴婢不嫁。
奴婢要永远跟在您身边,做一辈子任劳任怨的狗腿子。”
出于私心,徐温云自然也想让阿燕陪在身边一辈子,可她心中清楚,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
“傻阿燕,哪日待缘分来了,你便不会这么想了……放心,在未寻到合你心意的郎君之前,我必不会轻易打发了你的。”
阿燕闻言,这才将心放回了肚中,冬阳绚烂,主仆二人站在屋檐下靠得极近,几乎是依偎在一起。
在徐温云心中,阿燕的地位,是与同胞弟妹齐名的。
在许多个忍气吞声,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时刻,都是阿燕适时上前支撑着她,在戏言调笑间,缓解着心中苦痛,消解了难以启齿的搓磨。
如今算是双双熬出头。
自此终于能过上风平浪静,安宁美好的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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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夜。
别苑屋顶上,以几乎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闪过个模糊黑影。男人披在身后的氅衣,被呼啸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最后张开双臂,脚尖轻落在空旷的庭院中。
按照祁朝习俗,在大婚之前,男女不得碰面,只是李秉稹压不住相思之苦,屡屡翻墙会佳人。
徐温云虽说有些心理准备,可他这不知何时何地,就冷不丁冒出来的作风,经常将她吓得够呛。
她原坐在窗前,高挑着灯台,在微黄跳跃的烛光下,仔细查检着明日要戴的钗镮,听得院中挲然一声……险些将手中烛台都衰落在地。
看真切来人后,才将手中的物件放下。
徐温云已不是个豆蔻少女,且此次是二嫁,与李秉稹也已足够熟悉……按理说已经是驾轻就熟,心静无波了。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二人今后不必再藏着掖着,明日就要正式成亲,结为夫妇,光明正大并立而站……她就莫名有些羞腆与激动。
她掀起秋水般的柔媚眼眸,望向男人目光中,泛着熠熠波光,下意识就要迎上前去……可忽又想起了什么,立即将门窗都关严实了。
言辞严肃。
语调却清柔无比,比蜜更甜。
“煜郎今夜很不该来。
明日就要大婚,一早就得起呢,若又如上次那般折腾到半夜,我明日还怎么见人,怎么成亲……总之今夜,我是断断不会放你进来的。”
论起来,李秉稹已素了六七日。
现在抬眼朝那间屋子望去,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影影绰绰投在窗面上,确实让他有些心痒难耐。
可他并非是个无礼之人,且比起一时欢好,自是明日的帝后大典更重要,所以他极力按捺住,踱步至窗前,抬手“框框框”敲了三下木质的窗橼。
“朕晓得轻重。
此次前来,是有要事和你相商。”
?
徐温云心生狐疑,可还是暂且将窗棂打开道缝隙,眯着眼眸朝外望去,只见他面色不似有假,这才大方将窗推开。
“何事?”
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面色红润,比以往更娇俏动人了几分,身上只披了件鹅黄色的薄氅,看上去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些岁月积累下来的风韵。
李秉稹看得眼底一热,喉头暗滚,他只觉有些燥热,抬手微扯了扯脖间的衣领,面上倒还是副就事论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