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蚩观东低下头迎合道:“不祥之兆,也说不得。”
巫阁曳点点头。
其实这紫微星很早就有在动,只不过移的幅度很小,可能几日才移一点点。他也是前些日将几月前绘制的星图拿出来对比,才发现这紫微星已经移了一寸。
几个月来紫微星仅仅偏了一寸,而近来几日,变得幅度是越来越大了。
于此同时,巫阁曳还发现,这星象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
——荧惑守心。
太浅了,巫阁曳观星象这么多年,那一刻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他给淮王算了一卦,结果也让他算到个不祥之兆。这一卦算得他毛骨悚然,他心中有个不成文的想法。
……会不会这紫微星,不是淮王的?
当初淮王袭帝时,这紫微星也仅仅偏移了一点,随后又移了回去。要不是他拿着两张图仔细斟辨,其实那紫微星,根本没有动。
这就细思极恐了。如果这颗紫微星不是皇上的,那又会是谁的?
巫阁曳面色凝重,他拍拍木蚩观东的手,道:“和我去见一个人。”
木蚩观东蹙了下眉头,还是跟了上去。
巫阁曳和木蚩观东走到太常寺内阁暗室,他们沿着墙边的烛火和记号往前走。黑洞里除了火光还有头顶的数颗夜明珠,这黑洞也便没那么黑。
木蚩观东有些震惊地抬头看,这究竟是要去见谁?就说他头顶上这堆夜明珠,都快比上皇帝的内库了吧。
“见到她后,不要说错话了。”巫阁曳道,“这门已经二十年来没再次开过了,其实她是否还活着,我们也不清楚。”
木蚩观东问道:“‘她’是谁?”
“姓名不祥,年龄不祥。法号空明神女。”巫阁曳小心说道,“世间传闻她与日月同寿,通晓天地勘破红尘。人间生死福祸,她无所不知;天地乾坤八卦,她纤指可破。只是天机不可泄露,她隐于凡尘,几乎从未现世。”
“只有一次。”巫阁曳讲道,“在我任职期间,只见过她出来一次。而她给出的预言,是‘风云万变’。那之后不久,淮王便登基了。”
而空明神女说完这四个字,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前几代的皇帝为她专门打造了这间天地阁,隐于宫中。而知晓神女存在的人,不出太常寺。
木蚩观东呼吸一滞,道:“春猎时间只是小事,我们何须劳驾神女出面?”
景大人已经把初定的日子和他说了,他必定要将这日子定下,春猎只能在那几日间举行。
如果因为这神龙不见摆尾的神女出手阻止了,那一切恐将有变数。
巫阁曳沉沉地屏气,道:“只这一次,我不知道神女是否安居阁内,也不确定她是否会回应我。一切全凭天意。”
巫阁曳其实也不想找这位神秘的神女,他自小学习星宿八卦,占卜算命。如今到了这个年岁,不大会有这般不确定的时候。
他甚至都不知道神女长什么样。
神女第一次出现时,身上穿着尊贵的黑金道袍,脸上也拿面纱遮住。长发及地,洁白如雪。
巫阁曳仅仅是在神女身后看一眼,就自主跪下了。待神女转过头来,一双银白色的眼眸淡淡与他对上,他就再不敢抬头。
两人走到尽头,又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门只开了一道缝,里面的凉风吹出。宛若轻灵山涧的一股清流,水波荡起,化作一柄拂尘替人扫尽了业障。
门后是一方清池。
池子周围摆满了高高低低烛台,烛台上燃着红烛,烛光摇曳,无风自动。有些红烛已经燃尽;有些红烛才燃了一半便夭折;有些红烛依旧在燃着。
空明神女跪坐在池子中央的方台内,银白的发丝落入水中,轻轻荡荡地散开。她的发丝那么长,那么轻盈,垂进水中,那发尾却还能从水中探出,一缕一缕地搭在不同烛台中间。
神女闭着眼,就算有人来访她也面不改色。只见她原本合十放在胸前的双手松开一只,轻轻放在方台上。
“天机不可泄露。”她道,“二位请回吧。”
池子中的水波荡漾,随即平息。
木蚩观东震惊地连礼都忘了行,这位神女连眼都没睁开,就知道他们要来问什么。
“晚辈无意扰神女,只是这件事,晚辈实在不解背后深意。”巫阁曳作辑道,“帝王星动,八卦阵开。但当今帝王平安无事,晚辈只想知道,春猎会是否为阵眼?”
话音刚落,空明神女睁开了眼。
那双淡漠的银白眼眸只是在两个人身上停留了一会就垂了下来。她放在方台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慢慢站起身。
两人皆被神女这一动作震惊住了,噤声不敢言。
神女伸出纤细的脚,脚尖点在方台边,池子内的水随之荡漾。她不甚在意地扫过自己的白发,就这么踩着水走到了烛台边。
木蚩观东细细看着,到底是神女天仙之神不死金身,还是,这“池子”上只浅浅浮了一层水。
空明神女抬起一根红烛,而后掐断自己一根白发,点上烛火。
白发断,火不灭。
要是门前两人谁有那个胆子抬头看,就会发现,那根红烛是所有红烛里最烂的那根,就连火光都是那么渺小,将断不断。
空明神女轻轻地“啊”了一声,似乎是从断发里看出了什么。
紧接着,她从自己袖中取出了一根崭新的红烛。
这根红烛比其余的红烛都要耀眼,甚至连高度都是最高的。
她把那截快燃尽的红烛凑近这根新红烛旁,烛芯轻轻一靠,两根烛便齐齐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