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这才像是挑起兴趣了般。“哦”了一声,等待下文。
上官远看有戏,立马和盘托出:“付老九是这地的老商贾了,自我任职前便驻扎此地。景相自幼生于此,十岁年间,其母因罪抄斩。在下寻过档案,说是令母犯了偷窃罪,而所偷之物正是来自付宅。”
“你查的很仔细啊。”景霖不浓不淡地来了句。
“是。”上官远稳住声线,“实际上罪状里写的十分清楚,包括景氏如何潜入府中,如何偷窃。粗看并无漏洞,只是我当时看,觉得有一处不对劲。”
岁和六年,景氏夜行入府,自庭院绕至卧房,取黄粱枕内金玉,意欲当铺换银两。被付老爷当场抓获,报官缉拿,人证物证具在,景氏伏诛,承认罪行,择日问斩,尸首挂于台前三天三夜。
这一段景霖都会背了。
“景氏为农家女,且生前从未进入过府宅。”上官远说道,“那她是如何如此顺利地进入宅内,且恰好盗了枕内的金玉?”
只是付老九买通了牢卒,又看这是个没权没势的女人,随便赐个死便是了。是是非非,不都凭有钱人一张嘴。
贱人的命不值一提。
谁都不会关心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犯罪,相较于此,百姓更关心偷出来的金玉到底够他们吃几年。
儿子随母,上官远一看景霖面相,就知道景氏必然也是容貌非常,那付老九又是个花花公子……
这些,就不再多言。
景霖明知故问:“你是说,要铲的人里,这付老九还是个头儿?”
恨意愈酿愈深,上官远在赌这恨意值不值得景霖出手。
“是啊。”一缕风吹过上官远微微泛白的鬓角,“我想我的孩子也是死于他手。”
于公,商贾走私按律定法,景霖当国丞相,该解决这事;于私,付老九是景霖弑母仇人,以命偿命毫不为过。
再者这事解决,还能让景霖重持朝权,名望再升。
上官远想不到这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只是老狐狸心细,这事他们做来颇为困难,一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但上官远毕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在朝堂上他也了解景霖的实力,交于景霖,八成机率能办好。
先前是他看不惯景霖一人手握那么大权。但如今自己这边忙成一锅粥,也就顾不得另一头了。
在请景霖帮忙时,他的站队就已经很明显了。
这一箭三雕,上官远替景霖觉得,是个最划算的买卖。
景霖抚了下自己的头发,漫不经心道。
“上官大人,此事我应下了。”
上官远心中的石子终于落下,他抹了把额尖的汗,正要懈气。峰回路转,景霖又开始说话。
只见景霖提了个条件:“让我去一次牢狱。”
上官远:?
“那下官,择日带您去看看?”
“啊不,不一样。”景霖回道,他嘴唇微动,说的话却与心里并不相同,“领我进去看,和被抓进去看,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上官远懂了——景相这是想领悟一遍他母亲当时的痛苦,以此加深对付老九的怒意与恨意!毕竟这事埋太久了,就容易忘。需要点什么来刺激一下。
景霖点到为止,随便上官远怎么想。
解决付老九和那些杂碎不过是顺手的事,他的目的并不在于此。
只不过刚好可以拿这事来牵线,混淆视听罢了。
景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碗盖,青花瓷器一碰,清脆之声响起。
这才大年初二,慢慢来,不着急。
离开春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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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申签又被鲨了(平淡微笑脸.jpg)编编周末加班辛苦啦!
感谢读者观阅,白天多写了一章,所以我决定,加更!(顺便催促我继续写嘿嘿)
第15章 南下休沐·捌
得了上官远的应允,景霖在随便说两句,便打算回府了。
上官远假模假样地邀他留下来用膳,被他用宋云舟挡掉了。
“夫人当真被景大人保护的很好。”上官远感叹道,“千金难探尊容颜啊。”
景霖把多余的茶倒进了后面的盆景中:“我可不敢让他有一点闪失。穷途末路,总是迷信点的。”
上官远点点头,示意了解,不再多问。
冲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露个面而已。不过景相这个位置,谨慎些是能理解的。
刘管家送完了红包就一直在门外候着了。见景霖出来,抖落下手,撑起油纸伞。
景霖一手探出,朝上看了眼:“下雹子了。”
北方下雪,南方下雹。
冰雹和雪像也不像,都是白色的。只不过雹子更透一点,打人也更痛一点。一粒一粒的,惯会往脸上砸。
冰雹下多了,温度再降些,就会堆成一堆。景霖儿时没见雪,就退而求其次,把落下来的一堆当做雪。
刘管家特意把伞打偏了点,防止景霖的脸被砸到。
于是景霖的视线就被油纸伞挡着了。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离开的步伐,在上马车时,他又明显听到了孩童欢笑的声音。顿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棚子上,听着咋耳。
景霖眼睛盯着一处,有些出神。他在想着上官远要给他什么身份。
“吁——”成应急忙拉回缰绳,刘管家则呵斥一声:“何人拦于此!”
景霖思绪被打断,撩起一角帘子,偏头扫去。
“景大人。”来人并未撑伞,一身斗篷遮去面容,他恭恭敬敬给景霖行礼,背脊微弯,定住不动。
景霖侧耳听着这人的声音,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