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朋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在年假时留在了这里。他们给段黛发消息,约好大年初一的时候互相串门。
段黛坐在家里,莫名有些好笑。
今年好像……会很热闹啊。
除夕这天,黎尚轩来了段黛家。进门后他放下了手里的购物袋:“我回来的时候想起来应该买颗大白菜的,就去超市了。我天你都想象不到超市到底有多少人……”
段黛拉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是一颗水灵却又饱经风霜的大白菜。
“真难为你了,除夕还去超市。”
“毕竟想做个醋溜白菜嘛,而且还可以来包饺子。白菜发财,过年了寓意也好。”
段黛和黎尚轩一早就预料到除夕夜超市必定会人山人海,所以他们提前几天就把过年的食材都买好了。没想到百密一疏,平时他俩都没有吃大白菜的习惯,所以也不记得要买,这才让黎尚轩还是去挤了一次。
不过好在他要买的东西不多:“买菜区很多地方的菜都空了,幸好咱们买的早啊。”
段黛莞尔。
黎尚轩进了厨房,熟门熟路地套上了围裙。他在盆里舀了些面粉,加水慢慢和着面。
段黛把他刚买回来的白菜洗了洗,切了一半下来扔进了料理机。盖好盖子后按下旋钮,机器发出了一声轰鸣。
段黛盯着料理机:“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一声打成糊糊吧。”
黎尚轩在一旁笑:“打碎了就行,别真打成糊糊了。”
段黛:“放心,我自有分寸。”
白菜在料理机的轰鸣声中被打成了碎屑,在即将变得更加软烂时段黛停了手。她打开盖子,将料理机里的白菜倒进了盆里,从里面挑了出一些还没打碎的大块,用菜刀重新切细再倒回去。
段黛又几块葱姜丢进了料理机,这次她打的比较久,这些调味料被打成了真正的糊糊。她将这些糊糊倒进放馅料的盆里的时候,黎尚轩恰好转过头来:“打这么碎?这样也好,不会吃到姜丝了。”
段黛笑了笑:“小时候我爸妈包饺子就是这样,把姜磨成泥之后再调进馅儿里,这样既能提味儿又不会因为吃到姜丝而痛苦。”
说着说着段黛不自觉地开始解释:“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可以吃,但是咬到之后就很不舒服的食物。比如姜就是,我可以吃姜但是不能接受直接咬到姜片,还有西红柿……我很喜欢番茄汁番茄酱,但是直接咬到熟的成块的番茄就会受不了……”
黎尚轩:“我懂,我知道这种感觉。”
段黛垂眸,将料理机内壁的食物残渣一点一点地刮下来:“打成泥,混到馅儿里,这样就不会吃到了。”
黎尚轩从冰箱里拿出来段黛上午就腌好的肉馅儿:“你还是第一次主动说你父母呢。”
段黛恍惚了一瞬。她说的父母不是段光耀和赵玉兰,而是在穿书之前,她真正的亲生父母。
与段光耀和赵玉兰伪装出来的爱不同,段黛真正的父母其实是爱她的,这一点段黛可笑地心知肚明。
她的父母会为了让她吃饺子不咬到姜丝而把姜磨成泥,在没有研磨器和料理机的时候就用菜刀把它一点一点地切成末。
当然也会在她吃饺子的时候念叨:“我们活着就是为了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我们,对得起这些年我们花在你身上的钱和精力。段黛,因为我们爱你,所以你必须……”
只不过父母的爱是别扭的,带有一点表演性质的,甚至是控制性的。正因为他们爱自己,所以才能捅出最让她痛不欲生的一刀。
她厌恶听他们喋喋不休的说着他们自我感动的亲情,更不想被他们用亲情要挟着做她不喜欢的选择。
后来段黛渐渐掌握了和父母友好相处的办法,那就是配合他们的表演。
他们扮演好父母,她扮演好孩子。她察言观色,根据父母的表现推测出自己该有的反应,然后做出如他们所料的回应,看着他们满意的表情。
只要回到家,剧本就开始了。当她离开家之后,演戏时的台词就都不算话。
考上大学之后她终于摆脱了24小时演戏的生活,工作之后她一年只需要演那么几天。
但渐渐的她发现自己演戏的时长并没有缩短,只是慢慢渗透到她的日常生活里罢了。
第一次见到段光耀和赵玉兰时,段黛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可以不需要勾心斗角直接表达的亲情,结果才发现这都是诈骗。
段黛不由得轻声叹息。难怪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果然世间一切感情都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等价交换便能持久,长期失衡必定破裂。
仅此而已。
“我猜共|产主义社会是没有父母和子女的这种关系的。”
段黛突兀的开口,让黎尚轩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人人平等嘛。原生家庭都不一样,就算财富完全平均分配,那每对父母的性格也不一样,从小生长环境都不同,谈什么平等?”段黛顿了一下,忽的又笑了,“没事,突发奇想而已。”
“倒是也有道理,”黎尚轩却笑了,“虽然现在我们无法描绘共|产主义社会的细节,但是还是可以有一些伟大畅想的。”
两人不知道为何就开始聊起了父母。黎尚轩搬出了面案在上面揉面,段黛不停搅拌着盆里的饺子馅儿让它上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