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顾琛已被喜悦冲昏头脑,命人把婚书呈上。
李灵溪却说:“慢着,要婚书做什么只需地契和房契,足矣。”
顾琛愣了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娘子说笑话呢。”
李灵溪说:“顾先生要我做顾园的女主人,可没说顾园一定要有男主人。我既为主,当然可以决定这里有没有男主人,你说是不是!”
顾琛又愣了下,而后抚掌笑道:“妙,嫣姑娘所言极是。”
李灵溪“大方”道:“可我一云游四方的散修,要这大园子也没什么用。要不然玄冥羽归我,顾园还归你,如何!”
顾琛明知她在诡辩,但这时若说“不是”又显得他太小气,只好说:“那便多谢嫣姑娘好心,留我一处容身所了。”
李灵溪就这样取得玄冥羽,给江玦述说过程时,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
江玦平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流淌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这日黄昏前,青盐带来了第一封信。
木清呈搁下医书,听阿嫣念信的内容。信上说,少阳掌门找到一位佩戴伪造德音符的修士,让萧凡用灵镜还原他与卖主交易时的情景。恰好凤箫门派来协查的燕遥也在,于是裴允、燕辞秋和燕遥都参与观镜。
燕辞秋沉不住气,一见灵境中的背影就直白明了地指出,这很像他姑父。
也就是燕環的丈夫,燕遥的父亲季善渊。
叙述到此结束,青盐飞走了。
情况与李灵溪推测的不一致,但总归能证明一些事,她笑问:“木仙子,如今我的嫌疑可洗清了罢!”
木清呈内心觉得没有,面上不显道:“是我误会阿嫣姑娘,抱歉。”
李灵溪问:“季善渊是什么来头,我似乎听过这名字。”
江玦说:“是燕環长老的丈夫,主管凤箫门公学,是以都称他季先生。”
李灵溪进一步问:“他会烈焰掌吗!”
木清呈说:“季先生二十五岁才入凤箫门,天赋一般,烈焰掌应是不会的。”
李灵溪对这名字略有印象,因为当年燕環大婚阵仗不小。修界都知道,燕二娘看上了个小白脸,除了好看一无是处。如今燕扶正让他管公学,可见他修炼多年,进益也一般,只好借着公学受尊一声“季先生”。
然而魔道之所以称为魔道,正因不走寻常路,常有“借力”修行的说法。季善渊死也学不会的烈焰神掌,有了魔气协助,倒可能半年速成。只不过这种根基不稳的修炼法,更容易让人入魔失控。
广陵案的幕后主使是季善渊,裴允和燕辞秋能松口气,李灵溪却没法圆上丹朱棋局。燕遥上边有裴允和燕辞秋,怎么也称不上丹朱,季善渊就更称不上帝尧了。
正苦恼时,一位顾园侍者端着药盘走过来,李灵溪以为是木清呈给江玦备的。但那侍者直接走到她面前,举药碗道:“嫣姑娘请用。”
李灵溪又以为是顾琛输了玄冥羽,恼羞成怒要杀她。
在二女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江玦忽然说:“是我让人备的,寻常进补药,你喝了罢。”
既然是江玦备的,那就不可能是毒药了。李灵溪接过药碗,心中已隐约猜到是什么。
木清呈没说话,依旧垂眸看她的医书。
不久天黑了,三人各回各房。李灵溪盘膝坐在榻上,千方百计地解百步枷。软的不行来硬的,惊蛰不行上落星沉,折腾半晌,那赤色灵环还是纹丝不动。
魔宗教养比不得长生门。李灵溪学的多是武斗,像造法器这种精细本事,她到底不如姒容。弄到最后她累了,只能慨叹一句“师姐还是师姐”。
江玦进门时,她已歪在榻上了无生趣般发愣。
“谁又给你气受了!”
“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引得江玦心情舒畅。他把木偶似的美人抱去床上,不容拒绝道:“今夜与我共眠。”
李灵溪已懒得拒绝,卷了被子对着墙,闭上眼就睡。
江玦的手从背后伸过来,轻柔抚摸着她的小腹,问她疼么。她经历过千百种不同的疼痛,此时此刻她明白江玦问的是哪一种。
那碗“寻常进补药”是江玦差人为她配的,调理小产的药。江玦不知她身边有忱是,类似的药曾喝过整一月,喝到她闻着味就想吐。
适才忍着想吐的欲望喝下那一大碗黑汁,她眼泪都要出来了,江玦还以为她嫌苦。
时隔已三年,那药喝不喝都一样。可她还是喝了,当着江玦的面咽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图什么,思来想去,也只有图江玦安心了。
江玦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掌下软柔,那里平坦如最初。李灵溪枕着久违的沉香昏昏欲睡,又被向下移动的手惊到清醒。
“不要。”
“什么!”
江玦含她耳垂,说话带着吞咽声,招人得不行。她四处躲,躲来躲去还是在江玦怀里。最后她转过去面对江玦,指甲片陷进江玦背上皮肤,报复似的留下一道道鲜艳红痕。
她说不要,江玦本来也没打算要。睡着的时候,江玦的手还被她定住,从湿润变成干燥。
天亮了,敲门声略显沉重。
江玦抱人起来穿衣,压声说:“这是你住处,该你去应门。”
李灵溪还迷糊着,披衣去了。
门外入眼一袭碧绿罩白纱袍,抬眸迎脸一颗嫣红朱砂。木清呈照旧打扮,李灵溪却觉着她脸色格外灰白。
垂首看她袍袖,端着一个常见的药碗,然而碗里只剩药渣。
李灵溪心中微顿,但闻木清呈疾言厉色说:“灵溪圣主,你的骗人游戏,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