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最后一次。”
江玦望着她热切的目光,许多拒绝的措辞都说不出来了。她似乎不肯信江玦的承诺,固执地要做到最后一步。
为什么呢
她双膝跪着,至清纯又至妖冶:“我是人啊,是人,就会想和所爱之人成为世上最亲近的一对。”
此夜是蜀中司空见惯的雨夜,竹林小院阴冷潮湿,连床铺都像冻了雪。但江玦身上很热,每一次呼吸都烫得自己颊面泛红,沈烟烟还不遗余力地吻他。
已分不清是余病未消,还是别的什么。
江玦问:“为何是我!”
李灵溪抬起雾湿的眼眸,情真意切道:“洛都民风如此,掷花求亲的女子数不胜数,多得是一见钟情而成百年好合的眷侣。江公子难道要挨个问过去,问那些娘子为何看中她们的郎君!”
江玦说:“洛都纵有千千万万个掷花少女,也与我无关。沈烟烟,我只问你。”
李灵溪心下一空,真想把他的嘴给彻底封严,不准他再叫沈烟烟这个名字。
“喜欢便是喜欢,”她眼圈通红,长睫一眨就洒下泪滴,“你可以觉得我过于轻浮,也可以不信一见倾心。可后来我们一路同行,若不是因为心悦你,追随你,我何苦让自己出生入死……而你,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说完这些,她把自己剥了一半的中衣穿好,屈膝缩在床尾,好高的个子团成好小的一个人,看起来特别特别可怜。
江玦情不自禁伸手,又收了回去。
她接着质问:“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带我走你就让我去受凤箫门的罚好了。我是魔修,杀了人,你一次次救我,为我寻医求药,收藏装有我发丝的香囊,我才会心存妄念。”
她抬起头来,美人脸哭得梨花带雨,一张嘴就是委屈哽咽。
“江玦,是你说的,既然无意,就该早断念想。”
她的眼泪一落,就如断头桃花般让人看得心焦,江玦竟然也鼻酸起来。
“是我的错,”江玦把泪人拉回怀里抱着,“让你这么伤心,我是这世上最大的罪人了。”
李灵溪带着哭腔问:“那你要怎么赔罪!”
江玦怀里的身子在不断颤抖,哭得好像要断气似的。他手臂越收越紧,心脏砰砰乱跳,呼吸也越来越快。
“你说怎么赔。”
白兰香幽幽,床边炭火偶尔发出燃烧的脆响,夜半雨声来袭,这一方小小天地唯余一对相视就红脸的情人。
那药太烈了,抵得过江玦一生喝过所有的酒。
墨水倾泻的长发扫着他的皮肤,带起猫尾巴拂过一般的痒意。他的身影倒映在桃花水潭,是沈烟烟在痴迷地凝望。
果决的魔女从不坐以待毙,她引诱,争取,得到,最后心安理得地享用。
江玦垂眸看李灵溪胸前那片绯色伤痕,哑声道:“会有一点疼。”
李灵溪问:“你怎么知道!”
这听起来已然像新婚妻子的嗔怪,江玦用手给她做枕垫,瞧着她装作无知的眼睛,无奈道:“听说的罢了。”
李灵溪收起看猎物的眼神,温顺伏肩,“江玦,我怕疼。”
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在长安宫山石群内的寒池,李灵溪疼得神志不清。江玦闻言欲停,李灵溪却说:“是你的话,我就不怕了。”
沈烟烟一启唇,时常比最烈的药还惹人情动。江玦当日能捱过桃山庄上的美酒,今夜就也能梅开二度。
可是江玦的一句话说得很慢,像终于放弃抵抗,下定了决心。
“烟烟,天桑山上姻缘石,将来会有你我的名字。”
江玦和沈烟烟。
李灵溪有一瞬的愣怔,心里盘旋着李灵溪和沈烟烟两个名字,然后很快被迫回神。她薄唇都被咬破,渗出殷红的血珠子。
雨后夜露深重,雾蒙蒙的像浸在天河湿透。流云柔软,江玦想扯下一片,来给他的新婚妻子做披肩。
白月在飘摇云舟里游走,江玦把白月拢入怀中,贴耳呢喃,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他在说什么呢,大抵又是在说,他想带她去神农岛接受净魔,去天桑山修行。
他奢望的未来是以她的半生修为做交换。
大颗汗珠滴在李灵溪的肩窝里,她听见雨声,还听见江玦。她不明白,这药效怎么那么温吞,叫人心急如焚。
也罢,到底是成功了一半。江氏血脉,她势在必得。
“烟烟。”
一声温柔轻唤,把李灵溪叫醒过来。
江玦伸出手,天桑寒玉浮动在金色仙光里,化作圆形镂空的云纹玉佩。他握玉收光,把冰凉的玉佩握暖了,仔细戴在李灵溪胸前。
“我的雪鸮名为素衣,琼华佩可以召唤她。即便你身无灵力,魔气尽散,这玉也能防身,对付寻常妖魔是够用的。”
李灵溪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带动身体也变得僵硬。
江玦吻她,每一处都被仔细照顾。他们温存良久,仿佛真是一对两心相印,难舍难分的爱侣。
“江玦,”李灵溪犹豫问,“你破禁了吗!”
云水人守心守正,却不是断情绝欲的门派。与心意相通之人交好不算破禁,滥情无情才算。
李灵溪想要江玦才能给的东西,不是他的真心,而是……
“没有,”耳边的声线沉溺着温柔,但无比坚定,“烟烟,我没有破禁。”
李灵溪喉头紧缩,感觉喘不上气。
江玦抵着她的肩头,喟叹似的:“沈烟烟,我信你。洛都飞花之情,我此生永远记得,永远珍惜。”
李灵溪眼眶里蓄的泪水终于没忍住掉了。江玦以为她疼,连连低声絮语“对不起”,把眼泪全部都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