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你们两小孩回来,我才有福吃到你舅妈的手艺啊。”
恰好这会儿舅妈把汤端上桌子,闻言瞥了舅舅一眼:“说的像平常不给你饭吃一样。”
林衔月也早就习惯两位长辈的相处模式,只是勾唇笑笑,抬手把舅舅带回来的菜在桌上摆好。
等到吃饭的时候,这两人更是直接把注意力全放在林衔月身上,左一个身上的肉都快瘦没了,右一个小脸煞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给她碗里夹了快和小山般高的菜。
其实林衔月体重根本没怎么变,脸白估计也是因为冬天捂得,但做家长的,似乎天生就对要小孩儿多吃这件事上有莫名的执着。
不过林衔月倒也没觉得压力,相反,她还挺受用于这种完全家庭感的氛围,乖乖地将舅舅舅妈夹到碗里的菜吃光。
吃完饭之后林衔月也没在家里待太久。
这边离打工的地儿远,要早点出门才不至于迟到,只是她没和舅舅舅妈说自己是要去兼职,只说学校有点事要提前回去,他们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往林衔月的包里又塞了些吃的。
舅舅一直把林衔月送到公交车站。
站牌下面没人,两人便并肩站着。
“生活费还够用?”
舅舅的突然开口让林衔月愣了一下,点点头:“够用。”
舅舅的双唇抿着,面色露着些许尴尬:“那学校呢,学校没什么事吧?”
林衔月眨巴了两下眼睛。
原来从她进门之后一直没开口询问,并不是不在意自己这么几周没回来,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林衔月的犹豫显然让舅舅以为自己猜对了,神色放松两分:“我和你舅妈没什么文化,学校的事情帮不上你的忙,你要是一个人搞不定,就问你哥,他知道。”
是一句质朴纯粹的长辈关怀。
林衔月闻言,侧过脸看向舅舅那张不知道何时增添了几条皱纹的侧脸,只觉得从心底深处泛起阵阵酸涩,正顺着血管神经往眼瞳里爬。
正巧公交进站,她连忙嗯了一声,别过头去提着行李上了车。
她靠窗坐下,隔着玻璃和舅舅说了声再见。
舅舅也笑起来,朝她挥挥手。
林衔月想起很久以前,自己因为李成的骚扰不敢上学的时候,舅舅也是这样把自己送到学校,然后站在校门外,朝自己笑着挥手说再见。
那时候是舅舅保护她,现在,她能保护舅舅吗?
公交车在不算平整的路上颠簸前行,林衔月贴在玻璃上,
舅舅的身影慢慢缩成一个黑色的小点,然后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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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衔月没想到短暂地一次归家对她来说就像是安眠药一样管用,连着两天晚上她睡得都还算不错,没做梦,也没有总是频繁地醒来。
因着良好的睡眠质量,周一她起的很早,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便收拾好东西往四教走去。
这会儿教学楼里是肯定没人的,林衔月将课前准备做好之后便拿着水杯去走廊里接水。
饮水机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热水那个口连着接了三瓶都还是温温的。
林衔月拧着眉,刚准备转身下楼到办公室和值班老师反应一下这个问题,空寂的楼梯间里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下一下,在楼梯间轻微回响。
林衔月的眼皮跳了一下,收回想要迈回去的脚,将杯子重新放在热水口下,按下开关。
半秒钟之后,水流的哗啦声扰乱走廊的安静,蒸腾的热气从杯口涌上来。
九十九度的热水终于在第四杯时出现。
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从楼梯口走上来的人。
林衔月抬眼,从边上的镜子向那人看去。
傅初白手上拎着串车钥匙,步伐懒散,脸色也倦倦的,周身凝着一股不好惹的味道。
林衔月看了两秒,刚准备将视线收回来,那人就悠悠地一抬眼,就这样直接的、没有任何阻拦地,在镜面反射中和林衔月对视。
然后下一秒,傅初白的唇角往上一抬,凝着笑挑了下眉。
是明晃晃的招惹。
没由得,林衔月想起那天在酒吧的后巷,似乎也是这个样子。
她拧了下眉,拧紧杯盖的手法略显慌乱,将放置在镜面上的视线收回,盯着地板上眩目的花纹走回教室。
傅初白跟在她身后。
和上次差不多的场景,明明这次没有好事之人的低俗玩笑,但林衔月却就是没由得紧张起来。
赶着傅初白进教室的前一秒,她将脊背挺直,满目的注意都放在面前的书本上。
就像是上学时,明明对外面的动静注意的不得了,却还是想要维持冷静自持模样的好学生。
教室明亮,她用余光看见傅初白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上周那个位置上。
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犹豫。
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林衔月的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别的什么。
二人就这么安静地、互不招惹地坐着,一直到上课。
孟老师今天是卡着铃声进门,人刚在讲台上站稳,朝同学们略表歉意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视线挪到林衔月身上,问她有没有把上周没点到名字的那位同学维护在系统里。
林衔月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件事,愣了两秒才开口道:“维护好了,上次的考勤也登记了。”
“那就行,”
孟老师将书本摊开,然后抬起眼,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问道:“是哪位同学来着,叫什么名字?”
林衔月本来都要坐下,听到他突然这么一问又站直身子,本能地抬眼朝傅初白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