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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信风(84)

作者:一寸舟 阅读记录

她在意的事情,沈宗良觉得丝毫不值什么,他有非常稳定的内在体系。

且惠站在他的面前,以为能和他对付几个回合,但不管她出什么奇招妙式,他悉数化于无形。她的内力像打在棉花上。

甚至,沈宗良连招数都没有,他只是宠溺又包容地笑,说不要为难一个长辈。

这么坐着想了一阵子,且惠的情绪也像被微风滤过,变得温吞吞的。

沈宗良的权势她够不到,沈宗良的心思她猜不出,沈宗良的境界她悟不了。

她真的爱上了一个完全摸不到边角的人。

这是她再三权衡后艰难得出的结论。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已经爱上了他。

爱如弦上利箭一般,“嗖”的一声射向未知的深渊,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且惠认命地躺下,就这么混混沌沌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的行程只到中午,比起前两天不算累。

但因为连日来的奔波,加上昨晚没怎么睡好,且惠强撑了很久。

吃午饭的时候,彭真注意到她一直恹恹的,“没事吧?”

且惠从碗里抬头,“没有,这几天走的路有太多了,脚疼。”

“我看不光是脚疼,嗓子也干吧?你一直翻译不停。”

她笑着点头,“拿人钱财嘛,总归要做好事情的。”

彭真说:“下午回去以后好好休息,还有几天假期呢。”

且惠夸张地回答:“余下的几天我坚决不出门了,能坐着就不站着。”

彭真咧起嘴角,“笑死,这一周的锻炼指标都完成了是吧?”

她笑着低头戳着甜品:“是啊,小腿都变紧致了。”

说是半天,但送走参观团那批人时,还是到了傍晚。

且惠仍回了酒店,幼圆昨天玩到快天亮,醒得晚了,正在匆匆忙忙地洗漱。

她见且惠进来,含着泡沫说:“再等我一下就好了,不用很久。”

且惠把包放在行李箱上,“不用急,我也先坐一下。”

“怎么了?”幼圆看她脸色苍白,“今天又很累啊?”

她点头,“我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很累,有种忙忙活活,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感觉。“

幼圆举着牙刷笑:“谁在咱这个年纪能忙得明白啊?都是瞎过,三十岁能悟出滋味来就不错了。”

半靠在沙发上的人,望着云海蓝天说:“那还是慢点到三十岁吧。”

“嗯?为什么?”

幼圆丢掉毛巾,走过来把洗漱包丢进行李箱,再用力合上。

过了好久,且惠才慢腾腾地,用很轻的声音说:“因为到那个时候,我就不在他身边了。”

暮色昏黄,且惠脸上这个怅然若失的表情,一直刻在幼圆的心里。

爱情如此大的威力。她漂亮、真诚又坚韧,很少被情绪困扰,有着强配得感的且惠,在碰到沈宗良以后,竟然也会变得脆弱敏感。

她们到家是晚上十点多。

方伯先送了幼圆,到冯家门口时,王字真拢着披肩在等。

她接了女儿下车来,且惠探出头说:“伯母晚上好。”

王字真看了一眼司机,心里明白几分。

当着面她没问什么,笑着说:“累坏了吧且惠?早点回去休息。”

且惠趴在车窗边点头,“好,您也早点休息,再见。”

少了幼圆这个话搭子,车里一下安静了不少。

方伯专心开车,从不多言语一句,且惠很快犯困了。

她歪着头,毛茸茸的发尾扫在靠枕上,眼睛慢慢闭拢。

直到车子开进报社大院,平稳地停下来。

且惠才悠悠地醒过来,睡眼惺忪,“到了吗方伯?”

方伯说:“到了,钟小姐。我给你拿行李。”

她推开车门,看见沈宗良背对着了这边,正给那株散尾葵浇水。

他那只夹了烟的手把卷曲的叶子打开,另一只手摁两下喷壶,再换到另一根。

这个园丁当得一点耐心都没有。

整座小院浸在皓白的月色里,红透的橡树叶一路艳烧到天际。

西风从墙角刮了起来,竹影扫动,落在沈宗良的背上,挺拔俊秀。

且惠轻手轻脚地过去,一把从后面环住他腰。

沈宗良没受到惊吓,手上的活计也没停下,平静地说:“回来了?”

“哪有好人半夜浇叶子的?”且惠把脸贴在他衬衫上。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青绿的松针,夹杂一点乌木沉香。

他笑了一下,“白天忙忘了,怕耽误了你的盆栽,不好交差啊。”

且惠侧了侧头,看见那盆散尾葵的叶子都打了卷。

她不高兴地说:“这是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沈宗良总算浇完了,把手里的喷水壶一放,转过来,夹烟的手扶起她的后脑。

两天没见,且惠直勾勾地看着他,夜色在那双水汪的杏眼里荡开。

他喉结滚动了下,伸手拨开她鬓边的头发,“小脸煞白的。”

且惠很轻地嗯了一声,“累得,在家休息两天就好了。”

“两天就够了吗?”

他嗓音很哑,揉着她后颈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沈宗良的视线都落在她那两瓣饱满的嘴唇上。

很想吻,但和他沉稳持重的人设不符。

有时候,他也会很讨厌外界对他的刻板印象,比如现在。

谁说他就一定是八风不动,处变不惊的。

且惠抬起头,正想说两天是个虚数。

就和古文里的三一样,表示不确定但多的数量。

她对上他漆黑的眸子,看见他眼中的欲念肆无忌惮地流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