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实落坐在电子厂对面的大肉面馆,远远看着背着斜挎包跑过来的沈溯洄,愣了很久。
她站起身,两人相对而立。
“等很久了吗?”大概是见到朋友很兴奋,沈溯洄笑得比以往更外露,去掉了以往的死气沉沉。
江实落一时间看愣了眼,连话都忘记说了。
沈溯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问:“我脸上有什么吗?”
江实落很快收拾好表情,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什么,我们打车吧,到市中心热闹点。”
“好。”
两人坐在出租车里,扭头看的窗外,一向话多的江实落今天很安静,这让沈溯洄有点尴尬。
她凑过去小声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没有,我就是在想事情。”
沈溯洄问:“什么事情?”
江实落侧过身,与沈溯洄面对面。
“沈溯洄,你有没有想过填哪个大学?成绩也下来了,过两天就应该去学校填志愿了。”
“我考得并不好……”沈溯洄低着头,犹豫道:“我应该去容市吧?”
“那么远……”江实落张了张口,“你可要考虑清楚啊,那地方偏远不说,环境也不好,也没地铁……”
“我知道,我算了下,我的分数应该够容城师范学院……不管怎么样,只要离开樟山就好了……”
“……”江实落想了想,点头,“确实,你那个爸妈,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嗯嗯。”
两人沉默片刻,沈溯洄又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去哪里,你们……你们四人组都决定好了吗?大学打不打算在一座城市。”
“我去警校,先看看北京吧,不行第二志愿上海……总有一个可以,至于俞苒,她稳得了,京大,成绩出来后都有不少这种高等学府的招生办给她打电话……至于张恩兰,她打算去国外留学,陆诱姗的话……应该也会去北京吧?”
“……”
沈溯洄认真听着,那些“北京”、“留学”这样陌生高贵的字眼从江实落口中流出来,与她所在的“电子厂”简直天差地别。
即便这样,她还是会在心里预估自己和俞苒的距离。
容市到北京……好远啊!
得坐飞机吧……
“那……杜秋言呢?”沈溯洄小声问道。
“她啊……她考电影学院,也在北京,她这次高考超常发挥了,我估计也是俞苒教得好。”江实落一脸鄙夷,“俞狗对我就不会那么上心,因为太想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居然手把手叫她考入211!!!”
说完还恨恨地“哼”了一声。
“……”
沈溯洄坐着,感觉四肢都麻木变冷了。
“对了,她们在一起了。”
“……啊?”
“啊什么啊?”江实落看着她茫然的脸,“我说的是俞苒和杜秋言,你以为是谁”
“……”沈溯洄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张了张口,嗓音不知何时已经嘶哑,发不出一个声儿来了。
“俞苒,俞苒真的追到她了……”
“嗯。”江实落叹了口气,“虽然我的确不太喜欢杜秋言,但奈何俞苒喜欢,祝她幸福吧!”
“……”
温热的风从车窗灌进来,吹乱了她们的头发,也吹红了沈溯洄的眼睛,好在后面江实落很安静,她们各自看着窗外,怀揣着各自的小秘密,下车前没再和对方说过一句话。
她的想法和江实落一样。
如果俞苒真心喜欢,那就祝她幸福吧。
杜秋言刚进入大一,就开始半只脚踏入娱乐圈了,她凭借出色的美貌在一部古偶剧中眼压女主,从此一炮而红,粉丝渐渐多了起来。
这之后,她的资源也源源不断,虽然都不是大女主,但都是很吸睛的优质女配角色。
有一段时间,沈溯洄记得自己每当打开电视,换一个台就能看到杜秋言。杜秋言好似一道魔掌,笼罩在她毫无生气的人生中。
沈溯洄的身体开始不正常了,在大起大落的情绪发作后开始出现躯体化反应,江实落叫她去看医生。
沈溯洄从大一就开始兼|职,工作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业余生活,让她在这个绽放的年纪容不得半分喘息,她赚钱不仅要支付学费和生活费,还要看病。
终于在2018年12月31日,沈溯洄觉得自己熬不住了,脑海里生出很多大胆的想法。
她要花光所有辛苦得来的钱,然后在走投无路之时自|尽。
那时候举国都在迎接元旦,沈溯洄却反常地收拾行李逃课,买了去往北京的机票。
机票花光了她的血汗钱,但她不心疼不后悔,她觉得痛快,有一种解脱般痛快。
她并不打算去打搅那个人,她只是太想她了,快忘记她的样子了。
只要能够远远看一眼就好。
沈溯洄戴着厚重的围巾,徘徊在陌生的校园,辗转很多路,她的脸和鼻尖都冻红了,迷茫之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她收到了江实落的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竟然是她生日。
那就将今天一个人的赴约当做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好了。
京大很大,沈溯洄觉得想在这里见到俞苒简直是海底捞针,下午她坐在学校对面的咖啡馆,咖啡馆里装修很艺术,老板是个男生,留着长发,穿着偏中世纪欧洲绅士风,打扮得也很艺术。
她突然想到俞苒第一次见面跟她说,下次见面请她喝咖啡。
就在这时,所有的想法回光返照般应验,咖啡馆的玻璃门推开,沈溯洄朝门口看去,死气沉沉的眼眸终于透露出一丝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