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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竹碎玉(163)

作者:深碧色 阅读记录

崔循听出她话音中若有似无的委屈,身体一僵,原本虚扶着萧窈的手落在实处。骨节分明的手抚过她的脊背,安抚道:“是我说错话。”

说罢,垂首回应萧窈的亲近。

马车坚实、隐秘,其中依着萧窈的喜好铺了柔软的茵毯,用的也是她喜欢的香料。

而从学宫到崔家的路途很长,足够做许多事。

萧窈初时是极主动的。压着崔循的肩,不准他动弹,依着曾在春|宫图册上见着的那样,跨坐在他身上……

力度、快慢,全然由她来掌控。

看着崔循忍得额角出了层细汗,情|欲染上那张素来清冷的面容,只觉心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只是渐渐地,体力不济,便不免消极怠工起来。

崔循被磨得没了耐性,失了克制,扣在纤腰上的手加重力气,迫她重新吞下。

萧窈伏在他肩上,咬着衣襟,将险些溢出的惊呼咽了回去。

她只觉自己成了江海上的一叶小舟。在风雨之中难以把持方向,只得由波涛携卷着,起起伏伏,直至彻底沉沦其中。

漫长而激烈,透着些抵死缠|绵的意味。

离开学宫之时已是暮色四合,待到马车在临近山房的侧门停下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萧窈是被崔循抱下马车的。

她埋在崔循怀中,月白色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只几缕墨发如流水般垂下,在秋夜凉风之中摇曳着。

仆役原本挑了灯上前相迎,见此,立时屏息压下灯火,避让路边。

及至回了卧房,婢女们原想着上前接手,被崔循扫了眼后,愣是谁也没敢说话。

最后还是崔循抱她去沐浴。

萧窈已然昏昏欲睡,眼皮都不大抬得起来,倚在崔循怀中,提线皮影似的由着他摆弄伺候。

半梦半醒之际,听崔循低低叹了句:“你若总能如此乖巧……”

萧窈迷迷糊糊蹭了蹭抚过脸颊的手,并没反驳。

但醒来之后究竟如何,崔循与她心知肚明,只是没到迫不得已之前,谁都不想挑破这层窗纸罢了。

在见过桓维之后不久,萧窈再次入宫。

此时虽已秋末,天一日冷似一日,但常人只是多添两件衣物,祈年殿中却已经燃上炭火。

见萧窈来,重光帝原本萎靡的精神稍有起色,吩咐内侍传她爱吃的那几样点心,又道:“怎得又来了?”

萧窈撇了撇嘴:“阿父这话,倒像是不想见我。”

“岂会?”重光帝笑了起来,“只是若频频回宫,兴许招人非议。”

并没出嫁女频频回娘家的道理。

无论世家女,亦或是从前那些个公主,无一例外。毕竟嫁出去的女儿便算是夫家的人,如此行事,倒像是有何不睦。

萧窈对此浑不在意:“崔循尚管不着我,哪轮得到他们说什么?”

重光帝便没再劝。于理而言,此举虽有不妥之处;可于情而言,他也想多看萧窈两眼。

萧窈陪重光帝说了会儿逗趣的闲话。待到内侍送了点心过来,将殿中侍奉之人悉数遣出,话锋一转道:“阿父,饵下得差不多,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这些时日王家种种,重光帝悉数看在眼中。

上回萧窈入宫时也讲了自己的计划,他那时大为惊骇,后来细想,却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可行。

虽有些风险,可这世上本无万无一失之事。更何况时间不等人。重光帝已然真切地体会到。

他一手支额,缓缓道:“过几日,我会下旨清查收没王氏违令逾矩豢养的奴客、私兵……”

如此一来,本就因王旖之事惊疑不定的王氏将会彻底明白,自家与重光帝之间全无粉饰太平的可能。

狗急尚会跳墙,何况王氏这样的大族?

他们将会面上妥协依从,实际谋划拉拢,再从萧氏宗亲中寻一位出来,换掉御座上这位“不听话”的帝王。

这样的事情于士族而言,早已算不得大逆不道,反倒轻车熟路。

“收没奴客,触及的是整个士族的利益,没有哪家能独善其身。”萧窈顿了顿,神色旋即恢复如常,“若以此大刀阔斧重罚王氏,只会令其他人心有戚戚然,与他家结党……”

“因而需要在此之上,添一个更妥善的理由。”

萧窈同重光帝对视了眼,缓缓道:“譬如拥兵谋反。”

早前,崔循曾与她论过钓王俭离湘州之事,又告诉她,要紧的并不是王俭,而是如何通过利用这件事最大限度达成目的。

她那时似懂非懂,是后来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

重光帝看着小女儿那平淡的眼眸,怔了怔,只觉仿佛从她身上看出些崔循的影子。

对此原该感到欣慰,却心中却是怅然更多些。

他咳了一阵,开口道:“那窈窈以为,湘州该遣谁去?”

重光帝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萧窈。

她可以提议晏游。他在宿卫军中有精挑细选操练出来的亲兵,无需对阵,只在湘州之外埋伏,截杀王俭这个酒囊饭袋,应当无虞。

她也可以向崔循借人。京口驻军受崔氏管辖,实则听从崔循之意,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只要她肯开口相求,崔循也会应允。

于眼下之事而言,并没什么分别。

可看得再远些,湘州数万兵卒落于谁人之手,就大不相同了。

车厢之中,崔循因她去见晏游之事而质问的那句“当真不明白吗”,便是因此而来。

哪怕从未就此谈论过只字片语,崔循还是从萧窈的举止之中,窥见了她心中的偏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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