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竹拿起竹着,夹住茶点,送入唇中,她语气不急不缓道:“停掉镖局商贸,玉贤山庄改为集市贩茶,但是皮毛氅的运输,我这边还是帮忙接手,只是不再往外护镖贩茶了。”
谭升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你们不护镖,我这边的茶货根本走不了。”
他眼珠子一转,暼向山羊胡,半响,嘀咕出一句:“我们加镖运费?”
山羊胡老头儿蹙着眉,没接话,正思索间,只听赵卿竹冷冽的声音传来:“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是西凉最大的镖运商行,不缺你这一个合作商。”
山羊胡男人咧嘴一笑,精明道:“但我们玉贤山庄是出货量最大的茶商,走咱们这条道,你们运趟货,赚取的银子是其他商行的几倍。”
他语气不善道:“停了我们的货运,你们山寨今年的收入得砍掉三分之一!”
赵卿竹看向他,一语击中要害:“我只怕你们有命赚钱没命花。”
谭升听这话,眉心一跳,他摸着肚皮挑了挑眉,道:“赵少主,这话难听了吧,生意不成仁义在,何必恶口伤人呢。”
赵卿竹摇了摇头,道:“谭庄主,看在多年的合作伙伴上,我最后劝告你一句,别到时候丢了性命,怪我没提醒你。”
“今时不同往日,边防愈发不稳,商贸频繁出事,茶马古道随时面临关闭的风险。”
赵卿竹手指抵着额角,清秀的眉毛下眼神凌厉:“你要是想赚钱,我们可以走牛羊肉餐馆这条路,一起合伙做生意。”
“贩茶这条道,劝你早早撤出。”
谭升反驳:“我们跑了这么多年茶货,说停就停,那不代表着我们山庄得重新开始?前途未知?”
他两手交叉揣在大肚皮下,肩背放松往椅子上一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谭升可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
“那这件事打算怎么处理,还和他继续谈?”
入夜,星光璀璨,皎洁月光包裹着屋檐角,微风习习的院子里,青石桌上摆着酒盅,赵卿竹与沈如墨吃着下酒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赵卿竹捏着白瓷小酒杯,抬腕和沈如墨凑过来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磕一声,酒盅被轻置于桌面上,与石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赵卿竹夹起一筷子小菜送入嘴中,咀嚼着说:“我再劝劝吧,这不是小事,他再继续搞下去,迟早得把身家性命全部搭上。”
沈如墨看向眼前人清隽漂亮的脸庞,搭话:“寨主,情况有这么严重?”
赵卿竹蹙眉道:“新朝大梁根基不稳,内忧尚未解决,边疆已经呈现打仗的趋势。”
她抬眸和沈如墨对视:“前几日,另一个镖局走货,碰上匈奴人,整个车队都尸骨无存,大梁驻扎在边防这点兵力,根本无暇顾及,近期这形势,不宜再走外贸。”
“这个谭升,肯定也察觉到了,只是他为人贪婪,放弃不了贩茶的丰厚利润,我本来不想管他。”
赵卿竹举起筷子,指了指院内,无奈笑道:“但是这玉贤山庄,可是一笔丰厚的财产,全靠谭升早年贩茶与这些年走私皮毛积累下来的,动物皮毛贩卖的生意进账不比贩茶低,其次,近几年大梁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税负降低,中原牛羊肉的需求越来越大,这块肥肉我不叼,也迟早被别人叼走。”
“有这个财力与我一起去吃这块肉的,只有玉贤山庄。”
“让谭升白白丢了性命,岂不是亏大了?”
沈如墨望着眼前这个小财迷,说:“那不如,刺激他一下?”
赵卿竹正吃下一口辣椒小炒肉,被辣到了,连忙喝酒压,结果反而更辣了,她闻言打了一下嗝儿,摸着肚子望向他,表情有点懵:“嗯?”
看着她小狐貍一般迷茫的眼神,沈如墨克制住搓揉她脑袋的冲动,修长手指点了点桌面,讲道:“下一次走货,我们直接不帮他保货。”
赵卿竹被辣懵了,她唇舌微启,轻轻倒吸着气,呆呆道:“违约了...”
“出于利益最大化,谭升不敢跟我们山寨闹翻。”
赵卿竹反应过来:“哦,也是。”
沈如墨倒了杯水,放在她手边,轻声说:“既然劝不听,那就让他自己体会一次。”
“等匈奴人把他绑了,我们再出来解救。”
赵卿竹喝下清水,将杯子轻置桌面,道:“兵行险招,万一情况不可控,这家伙性命不就被搭上了?”
沈如墨语气笃定:“我们多带一队人马跟在后方,待匈奴人出现,让山寨里的人直接投降或者跑路就行,等谭升被刀架脖子上了。”
他浅浅一笑:“吓得屁滚尿流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我们再出来解救他。”
沈如墨:“经这样一遭,还怕谭庄主以后不听话?”
赵卿竹默默伸出大拇指,给予了他大大的肯定:“……”这小子,真阴险。
“寨主,俺想如厕...”
“憋着。”
树林里,小路两侧的小树丛内,几十个黑影一个萝卜一个坑,蹲着埋伏在官道旁,秋生摸了摸鼻子前的小打结,蹙着粗眉委屈巴巴道:“人有三急,不得不发,俺再不排泄,就拉裤/裆……”
赵卿竹忍无可忍,一脚踹向秋生肥壮的屁股,骂道:“滚犊子,后边儿去!”
秋生噗一声打了个屁,一个踉跄,差点被踹出小树林。
他慌忙爬进来,提起裤腰带就往树林深处跑去了。
“寨主,承青大概两刻钟后到。”
旁边,另一个小弟凑过来,猥猥琐琐的耳语:“等谭升这孙子尿裤子了,我们一举而发,倾巢而出,让匈奴那群悍匪跪下来叫爹,让他们体会一下我们黑山寨的雄风,折服在我们黑山寨男子的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