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重伤，岐剑众人一齐围攻邓琰，给了程阙短暂的思考时间。
这也或许，是他的最后一段时间了，他想。
但最好别。
他还没好好用眼神细细描摹那人挺拔的眉骨、凌厉的眼角，还没尝够对方口中冷冽的寒香，以及那略显急促与侵略感的唇舌。
他还没数过他所爱之人的掌纹，没为他束过发，没与他结下道侣的誓契。
他还要将对方的模样刻在骨子里，灵魂中，让这份感情成为比生命更要持久的存在。
他喜欢他。
他喜欢她。
“我必须要杀了他。”程阙再次重复，他仰起头看他。
“序沂，来帮我。”
又谈何容易。
邓琰如今已是飞升后的实力，萧执已经是修真界的翘楚，却依旧在对方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们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境界。
纵使这整间大殿中的人合起来，都未必打得过邓琰。
邓琰打的就是这个算盘，用自己灵魂的代价，要所有人与他陪葬。
但是，程阙知道对方不可能拒绝他。
他的序沂，永远会用最温柔、最宽容的神情接纳他的一切，包括弊病，包括缺点，包括那些看似不可能的执念。
对方深沉的眼在淡光中缓缓垂下，带着若有似无的哀伤，却又仿佛有几分怜悯。淡金色的微光从对方的发丝间丝丝缕缕地透进来，将苍白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程阙贪婪地看着，似是想把这一切牢牢记在心里。
“我爱你。”程阙轻声说着。
声音很轻，似是小而浅的气泡小心翼翼地潜入水中，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了深海下的平静。
但深海并未遂他所愿。
序沂垂下头，程阙微踮起脚，两人的唇瓣在半空中相碰。
海底涌起暗潮，夹杂着混`腥气，勾着人下坠，将小气泡颠簸得翻涌。炽烈的光线透过苍凉的海面，强横地照射到海底，将气泡的表面映射得流光溢彩。
气泡不堪重负，无声地破碎了。
这是一个短暂、浅尝辄止，却又无比深刻的吻。
*
作者有话要说：
是实习离职辣~这周就从工位愉快撤退！以及收到大家的鼓励啦，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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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 # 割魂 序沂为什么没有等他……
第87章
片刻后, 唇分。
程阙微垂着眸子向着邓琰的方向走过去。
第一步，丝缕飓风从他体侧涌出，将他玄黑色的衣袍吹至半空中猎猎而飞。血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上, 那面容有着少年独有的青涩, 却也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
他的眸色暗着, 其中除了那剑光并无他物。
第二步, 血红色不详的符文在他手心中逐渐蜿蜒而成, 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笔在他手上缓慢描摹着，所过之处纹路嚣张而肆意。
灵力在掌心中翻涌，亦如箭在弦上, 再无退路。
与邓琰直面相对，这大概是他两世中最为确信的决定。
第三步，他朝那人回过头去。那人并未跟上来，令他有着短暂的诧异。
“小阙, 别怕, 我会一直在你身后。”序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说着,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坚定且给人以安全感，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散发着潮湿而迷人的咸腥。
下面的几个字, 他似乎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程阙却能通过口型分辨出对方在说些什么。
是“我爱你”。
我爱你, 始于初见, 终于消亡。
序沂抬手，将灵力传输进程阙体内，程阙这才明白对方所说“站在身后”是什么意思。
虽然仍有几分好奇, 序沂为何不直接过来帮他, 而是用传输灵力这种较为间接的方式。
这次的输送灵力不比寻常, 序沂甚至没有刻意控制力道，汹涌庞大如山海的灵力铺天盖地地涌过来，程阙的经脉一时都被冲撞得发痛。
但这明显有着许多好处。
比如这道符文掷出，杀伤力显然比曾经要高上十倍不止。一条红色的血龙从程阙手心中飘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极快地轰向邓琰胸口。
邓琰刚刚被萧执伤的便是胸口处，断了一条肋骨显然躲避不如之前敏捷，同时他也全然没想到程阙会忽然变强。他在血龙冲来的最后一剎猛地侧身闪躲，却还是被蹭到了衣角。
那血龙仿佛裹挟着一团烈火一般，瞬间将他胸前的衣物燃成灰烬，随即皮肉传来宛若被烧焦般的强烈剧痛。
那血龙最终撞在了门口处的柱子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两人合抱的柱子竟应声碎裂，轰然倒塌。
邪法虽由于种种副作用被严令禁止，但不得不说在真正实战之时，它直白又有效。
此时结界外的情势也终于透出端倪，岐剑弟子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疯狂，感染得众修士也拼尽全力，甚至一直守着力气不情不愿的昊淼真人也凝神起来。
金人逐渐被拆解消灭，便有人能分出些神来照顾结界内的战况。
结果他们刚转头回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生悍强大到令人惊叹的攻击。
有人赞叹，有人惧怕，有人担忧。
连程阙自己都微微一愣，没想到攻势会如此强大。
序沂还在身后源源不断地为他输送灵力。
程阙逆着光，玄衣飘起，身长直立，面容冷峻，不自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似乎天生就具有这样的两面性，有时温柔得令人怜惜，有时又强横得令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