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贺兰定松了一口气。之前阿昭在给自己的信中提过她给朝廷出了不少赚钱的点子,比如赛马、□□之类。
阿昭为朝廷敛财丰厚,因此胡太后以及刘腾、元叉都很看重她。想必,这一回洛阳政变,阿昭能够安稳,也是托了那些新奇敛财点子的关系。
“七月初四,含章殿兵变,清河王被伏杀。贺女史察觉不对,当即召健妇营女兵围守太后寝宫。”女兵面色一痛。那一夜的刀光剑影、流血牺牲,只要想起便觉痛彻心扉。
“健妇营?”贺兰定问,“是女兵营吗?”先前阿昭只说自己想要组建一支女子护卫队。但是说过后在书信中就再也没有提过,没想到她真的建成了。甚至这队女子护卫队还参与到了宫廷政变之中。
“一夜血战,一千个姐妹最后只剩下三十二人。”女兵双眼通红。
“刘腾、元叉掌握了虎贲军、羽林军?”一夜激战居然没有任何救援,可见宫廷的武装力量已经被策反掌握了。
女兵点头,“去岁虎贲军围杀张府,一千多人犯事,却只诛首恶八人。那些侥幸活命的虎贲视刘大人为再生父母,争先恐后拜其为义父。”危险自此埋下。
刘腾掌握了虎贲军,野心愈大,终究在隔年发动政变,幽禁了一手提拔他的胡太后。
“不对。”贺兰定拧眉,“你们与虎贲军作战一夜,刘腾安能留你们?”又怎么会容下阿昭呢?
“战至天明,无力回天。”女兵面上悲切,“贺女史佯装不知道一切,反向元刘二人求援。”
谁都知道罪魁祸首是元叉和刘腾,可是阿昭黑不提、白不提,只道贼人袭击皇宫,胡太后急火攻心,不良于行,请两位大人出面主持大局。
阿昭的主动退让换来一条活路。元叉和刘腾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他们得到了胡太后的懿旨:“朕不幸染病,无力朝堂,遂还政于圣上。高阳王与侍中元叉共同辅政。”
懿旨中没有提到刘腾,这是阿昭的意思,“如今刘、元能够联手,那是要共同对抗陛下。如今陛下退居宣光殿,两人必有一斗。”
元叉有太后懿旨,刘腾有虎贲军支持,两人旗鼓相当才能斗得你来我往。如此,胡太后才能安全。
“万一刘腾羞恼迁怒于朕,该如何是好?”胡太后已然吓破了胆子。
阿昭道,“刘腾毕竟是太监,从古至今焉有太监摄政监国之例?”倘若懿旨让刘腾监国,那胡太后绝对能名流千史——臭名。
阿昭将利弊和各方的势力纠结细细说予胡太后,“且新平郡君还在宫外,有她在,元大人总要顾念这一份亲情,不会要了陛下的性命。”
阿昭却没有提皇帝元诩的存在才是胡太后活命的最重要原因。只说新平郡君的作用。
新平郡君是胡太后的亲妹妹,同时也是元叉的妻子。宫中兵变的第一时间,新平郡君就被强行带走了。有这样一份关系在,便是刘腾欲对胡太后动手,元叉也不会同意的。
“养虎得噬,我之谓矣!”胡太后头发蓬乱,衣冠不整,泪水冲花了妆容,犹如被打入冷宫的弃妃,哪有昔日大权在握时的光耀夺目。
看着胡太后凄惨的样子,阿昭想,果然,权利才是女人最好的补品。
对于胡太后将一手好牌打到稀烂,阿昭是不屑的。但是所有的情绪压到心底,阿昭柔声安慰失魂落魄的胡太后,“无论如何,阿昭总会陪伴陛下左右。”——这是危机,却也是转机!
“啊!”胡太后悲怆泣血,一把搂住阿昭嚎啕大哭。
“如今太后幽居宣光殿,贺女史陪伴左右。”女兵顿了顿,继续道,“健妇营被解散。”当夜健妇营女兵们的悍不畏死、誓死效忠胡太后的情形,无论是元叉还是刘腾都容不得她们了。
“幸而新平郡君相救。”女兵淡淡道,“如今我们都成了新平郡君的护卫。”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万幸。
“贺女史担忧家中,托新平郡君送信给您。”
“阿昭还能与外界通信?”这让贺兰定松了一口气,
女兵点头,“新平郡君偶尔可以探视,给宫中送些物资。”
刘腾竟然许元叉的妻子去探视?贺兰定察觉出其中的违和。
胡太后被囚宣光殿,宣光殿大门钥匙在刘腾手中,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胡太后。然而,阿昭却占了一份便利。
当初阿昭入宫便是通过刘腾的路子进宫的。一直以来,刘腾都认为阿昭是自己按插在胡太后身边的眼线。
至于健妇营的事情,那纯属意外。
“要是知道是大人您,我必然不让她们围守寝宫的。平添麻烦。”阿昭只装傻,又吹捧道,“谁能想到,虎贲军竟然能为您所用,他们可是连朝廷大员的面子都不给。”
“还是刘大人您厉害。”
刘腾得意,阿昭又乘机离间他与元叉,“只可惜懿旨上没有大人。”
说起这事儿,刘腾也生气,责怪阿昭为何不给太后谏言。
阿昭委屈,“我怎会不提大人呢,只是陛下说您.....恩...不合适。”
阿昭语焉不详,刘腾却听明白了——不就因为自己是个太监吗?!
“元叉那个小人,如今哄得圣人与他亲近。”如今皇帝直接唤元叉为“皇姨夫”,亲近且重用。刘腾的恩宠落后一头,很是嫉妒。
阿昭诱导,“大人您又要管控朝廷,又要监视后宫,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哄圣人开心。”
刘腾回去后越想越有道理,自己监控后宫实际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即无法从中攫取权利,又当了恶人引太后厌恶。圣人与太后毕竟是亲母子,万一哪天又母子情深,自己岂不是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