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欺花给他撑伞,拉开后驾驶座。
厉先生问:“这是你的车?”他把重音放在“这”,以表示此车的寒碜。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是。”谢欺花笑道。嫌弃你就取消订单啊,她心下很烦躁,不自觉想摸根烟,“五年前买的,挺老的车。”
“还破。”厉先生点评。
嘿,这家伙搞人恼火哦。
乘客是上帝,谢欺花忍住了发火,没说什么。厉先生虽面露嫌弃,但别无他法,只能上这辆寒碜的车。车上了高架桥,隔着后视镜,谢欺花没什么目的性地打量他,这个奇葩厉先生。
厉先生低头看了一会手机,打了个电话,随后毫不客气地和她对视:
“专心开你的车,好吗?”
“堵着呢,这有什么办法?”谢欺花觉得他挺自恋,“我没看你,先生,我在看你后面,有三辆车追尾了。”
厉先生回头看了一眼。
又听见“砰”的一声。
“现在变成四辆车了。”
谢欺花双手摊了摊。
她说着,就要下车和对方理论。
厉先生说:“先走,我有急事。”
“这堵着也走不了。”谢欺花烦得不行,把烟含在嘴里,径直下了车。
后面的司机先发制人,说她明明看到追尾了,怎么也不往前开一点。
开玩笑呢,后车追前车肯定后车全责,你要是因为避让往前开,结果追了前车的尾,这责任可就不好说了。他这么说不是坑她吗?看她是女司机不懂交规吗?她驾校教练白当的?
“我日你!我开你个雀雀!”谢欺花泼辣地骂回去,“你莫害老子啊!”
“老子害你了?你个表,搞得四辆车都堵到这里,现在好了,谁都……”本书由LK团队为您独家整理
“莫瞎逼逼啊!又不是我搞的!”谢欺花吵归吵,不耽误抽烟,浑身上下摸打火机,没摸到,对方也在点烟。
“……借个火。”谢欺花垮着脸说。
对方也垮着脸给她点烟,再继续骂。
总的来说,这就是武汉的风尚。
两人就这么撑着伞抽着烟,悠哉地骂街,后面的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往前开!往前开!全险半挂来了!”
这下好了,谁都顾不上谁了,大伙儿赶紧把自家的车从应急车道上挪开。
大货车擦着后视镜冲了过去。
“诶我去。”谢欺花叹,“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什么坏事都碰上了。”
后座的厉先生脸色也难看到极点。
“……死扑街。”他拧着眉轻声说。
谢欺花问:“先生你是广东人啊?”
厉先生现在没心情探讨这个。“还不开?”他催促,“我很赶时间。”
“车开走了,赔偿怎么办?”谢欺花抱着双臂,“走公还是私了……”
“这么个破车管它公了还是私了?”
谢欺花刚想理论,厉先生又来电话。
他抬手示意她噤声,用粤语和对方交流了几句,语气并不好,谢欺花也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挂断了电话,厉先生捏了把眉心,靠在后座说:“你先开车把我送到,赔偿我会付给你。”
谢欺花愣了愣,说没问题。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啊,掏钱就和洒洒水一样。
她立刻对这位尊客和颜悦色了:
“厉先生,麻烦把安全带系好。”
谢欺花左打方向盘,再次上路,这次完全变了一个人。烟在嘴里,方向盘在手里,全世界最慷慨的人在她的座驾。她现在就是全武汉最牛逼的秋名山车神,能在车流里跳一曲恰恰舞。
当然,也要安抚好乘客的情绪。
“先生,您是在中江上班啊。”
厉先生敷衍地“嗯”了一声。
谢欺花谈及:“我跟你说,中江建设我还真认识个人,你信不信?”
厉先生闻言放下手机,疏冷的眉眼里有揶揄、有怀疑,唯一没有认同。他正儿八经打量她,发现她确实有几分姿色,尤其是半笑不笑时别有风味。但是,仅凭这分姿色就想套近乎么。
“你认识谁?”他问。
“我也认识一个厉总。”
果然,这种套路他见了太多。
厉先生抬了抬眉,不说话了。
“当然,不是你,是比你老一点的一个厉总。”谢欺花侃侃而谈,“您要是爱听,我就说。我一个弟弟,差不多十四五岁的时候,在你们中江工地上打黑工,结果工钱要不回来了。”
这个故事倒是编得少见。
“当时我去找他,他正和工头打架呢,我就说我认识你们集团的厉总,那个工头脸色都变了,对我好吃好喝招待。其实我哪认识什么厉总啊?一个乘客而已,他在这里上班,也姓厉。我就随便蒙一下,没想到歪打正着了,把这傻子唬得一愣一愣的。”
谢欺花侃得自己都忍不住乐了:“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没想到厉先生却沉默了。
“整个中江就两个姓厉的。”
谢欺花等着他把话说完。
“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爸。”
车内陷入一片冰封。
饶是谢欺花如此会来事,也没想到当事人的儿子就在自己面前。她为了缓解尴尬,轻轻咳了一声,伸手去拿耳后的烟,才发现已经抽过了,又把手伸向烟盒,问这位小厉总抽不抽烟。
她抽的,十几块的黄鹤楼。
厉先生抽不来这种劣质烟。
“不了。”
她按时把厉先生送到中江集团。
奉上付款码,她满怀期待瞧他。
厉先生也很慷慨:“两万够不够?”
谢欺花连连点头,他给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