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太过荒谬。
荒谬的触碰感。
落在她的肩颈、袒露在外的手臂上。卧室里开了暖气,理应很舒适,但谢欺花始终感觉有人在触碰她。她喝了安神的茶,一时间身体和灵魂都是沉重的,然而,皮肤上的触感却轻盈。
轻巧的、滑动。
烦于挥之不去。
谢欺花不耐地轻呻,翻了个身。那恼人的触碰就戛然而止,像骤歇的梦。
.
五月底,公司群里传出复工的消息。
最后一天假期了,谢欺花惬意地躺在沙发上读书。老板厉将晓发来消息:
“明天开始,正常通勤。”
可明天要送李尽蓝去车站。
“好的老板。”
牛马的回复。
叹了气,她把李尽蓝叫到跟前:“明天我要上班了,实在顾不上你,早饭自己解决,下午打个车去汉口站。”
李尽蓝手里拿着一摞书,闻言,动作一滞,轻轻点了头,把书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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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你读过不要的书吗?”
“嗯。”李尽蓝说,“给你看。”
家里蹲了四个多月,在谢欺花把手机玩到索然无味后,李尽蓝手里的书籍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很快找到了新的消遣方式———阅读。那是李尽蓝的兴趣爱好,因此家中留有不少旧书。
谢欺花找喜欢的看,李尽蓝也给她推荐。现在他要回校,特意给她整理一份书单。谢欺花淡淡地说知道了。
李尽蓝戴口罩,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去哪?”谢欺花目光没移开书本。
“买纸巾和洗衣液,家里没有了。”
“口罩捂严实点啊。”谢欺花提醒。
李尽蓝颔首,轻柔地关上了家门。
在小超市,他买到这些生活用品,想到姐姐下次的例假就要来了,他又挑了日用和夜用的卫生巾。遇见熟悉的阿姨,她们和他打招呼,看到塑料袋里的东西,笑问你姐让你来买的啊。
李尽蓝解释:“不是。顺便买的。”
她们就说谢欺花可真有能耐,挣了那么多钱不说,还养了这么个好弟弟。
李尽蓝心情愉悦地回了家,本来想告诉谢欺花一声,但看她睡在沙发上。
日光太刺眼,偏移又偏移,最后落在棉布沙发一隅,正好掠过头顶方寸。她把书盖在脸上,以便睡得惬意。
耀眼的光斑落在书封上。
作家建春的《二流情人》
他喜欢这本书。李尽蓝走上前去。离他心上的人儿愈近,他的心中就愈惶恐、不安、躁动、寂寞、悸情。当他走上前去,走到她的身侧,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连同灵魂也朝她奔去。
他难以自抑地俯下身。
谢欺花对此并未察觉。
克制住呼吸,克制住无措,克制住心的跳频。不要叫她发现,千万不要。
李尽蓝那略颤的手指翻动着纸页,从结尾往前翻,在命定的道路上翻涌、奔波,最后停驻在他挚爱的那一页。
离姐姐仅有一页之遥。
微弱的呼吸在纸张间穿梭。姐姐的眉眼变得好模糊啊,李尽蓝心想,像两人之间的距离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那张薄薄的纸,象征着世界上一切最危险、下流、不堪的隐喻。
他虔诚地落下一吻。
一个吻。
不贪多。
他不求取更多,等姐姐醒来。
只会发现纸张上浅淡的湿痕。
当然,前提是谢欺花并未睡去。
第40章 绿珐琅
厉将晓遵循时间至上守则。
所以他总是按时到达车库。
车上, 谢欺花在驾驶位睡觉,没看到老板走过来。“砰”的一声,是车门被关闭的声音, 谢欺花倏然惊醒了。
“诶, 老板!”她连忙系上安全带, “抱歉啊, 有点困就睡了一会儿。”
厉将晓的视线从她那打得凌乱的领结,再到嘴角那一抹亮晶晶的水渍。
最后到两道泛红的眼眶。
“昨晚没睡好?”他问。
唉, 谢欺花简直不知该怎么解释。
但厉将晓深究了:“干什么去了?”
“没有,就是失眠。”
“……为什么失眠?”
谢欺花竟难以启齿。
“知道是第一天上班。”老板蹙眉, “非常不想回到职场,所以失眠?”
“非也。”不失谄媚, “一想到要接驾老板, 我寝食难安、日夜难眠。”
马屁拍到这个份上, 不成功也难。
谢欺花为自己的口才而沾沾自喜。
厉将晓却并未如她所想的那样。
他不仅不笑,唇角还下压半分。
“该不会, 你谈对象了?”
“想多了老板!”谢欺花差点扶不住方向盘, “为情所困不是我风格!”
不知是不是谢欺花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后, 老板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车在早高峰, 谢欺花扯了些隔离期间发生的事,说起她投了钱的电子驾校项目因疫情而搁浅,厉将晓问,多少钱。
“什么?”谢欺花错愕地道。
他说:“推你的试点项目。”
谢欺花诚惶诚恐,说暂时还能周转。
“如果需要钱就和我说。”
男人的魅力在此刻最大化。
“……将晓哥!”
谢欺花感动至深。
突然叫这么亲热, 厉将晓反而想笑,“没事是老板, 有事就是哥。”他顿住,“谢欺花啊,你这人还真是。”
老板很少喊她名字。
但,绝对不是没有。
谢欺花生怕他对自己有意见,急于辩解道:“老板,不是这样的。现在是上班时间,咱们也得公私分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