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仅因为这个就能暗自窃喜。
直到有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像一把锋利的钢刀切过去,像一只剧重的铁锤砸下来,早春的梦破碎了。
使李尽蓝魂牵梦萦的。
幽幽一抹冷香。
薄薄一页情纸。
全部被眼前的情景付诸一炬。
每个夜晚,他一个人孤单寂寥,在书桌前用笔尖勾勒她背影的时候,她和多金的情人缠绵在床榻,李尽蓝在乎的是这个吗?不,他不是怨恨她,他永远不可能那么想。姐姐是完美的。
他歹毒的心思全部泼洒给另一个人。
这个在他之上的男人,比他年龄更大,阅历更丰富。李尽蓝清楚地明白,如果让姐姐选,她不会选择靠她转生活费才能上学的穷弟弟,无论从伦理的角度,还是优胜劣汰的法则。
她身边堪称翘楚的佳偶。
偏偏让李尽蓝无处容身。
李尽蓝的心烂在阴暗地。无人知晓、无法呼吸的角落里。他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歇斯底里,可这一天真的来临,他却陷入彻头彻尾、如死般的平静。
在这片平静的心泊里,他看到自己是怎样嫉妒地唾骂那个男人,怎样哀怨地痛诉致使他枯萎的姐姐,像一个疯子、一个怨妇、为爱痴狂的丑角。
直到最后,最后的最后。
李尽蓝摁住发烫的耳尖。
他对仍旧涌动的情愫感到讶异。
真恶心。
真下流。
即便如此他还是爱她。
还是无法停止爱慕她。
黑色的灵魂飞出潮湿粘腻的躯壳。
他的灵魂再一次眷恋地朝她飞去。
李尽蓝把自己留在了那个曾经充满希望,和谢欺花产生交集的楼道里;留在了这个如今伸手不见五指,使他身与心都挣扎扭曲到极致的楼道里。楼道里,这里拥有故事的开端与结尾。
楼道里,变成了李尽蓝的地狱。
李尽蓝忘记自己如何度过假期。
开学,返校,李尽蓝的灵魂没有了,徒留空荡荡的躯壳。他明知落在哪儿,但是再也找不回来了。谢欺花照常打来生活费,让他好好学习。她没给他道歉,但总是多转他一千块钱。
姐姐是永远不会低头的。
好在谢欺花也从不需要。
十一国庆,她照样要和老板去沪城,只不过这次除了司机的身份,她还是老板的恋人。两人度过了甜蜜假日。
李平玺出人意料的,没有抱怨姐姐假期不陪着他,而是说她加班辛苦了。他如今还不晓得她谈了恋爱的事情。
那个夏夜过后,分不清是谁先同谁疏远了,谢欺花和李尽蓝没再讲过话。但姐弟俩在这方面也有一定的默契。
那就是瞒着最小的那个。
李平玺至今还一无所知。
自打上了高中,李平玺也懂事许多。谢欺花偶尔回想起他被网游耽误的那两年,庆幸自己没让弟弟误入歧途。
国庆后就是期中考,然后是高二的家长会,谢欺花请假去了平玺的学校。
李平玺这次也考的很好,没有掉出年级前五十。班主任和谢欺花聊天时,也是大加赞扬:“平玺这孩子,不仅聪明还很刻苦。你给他在校外报了培优班是不是?他每晚都会出校门。”
谢欺花越听越不对劲:“培优班?”
自打上了高中,她没给他报过这个。
“是啊,李平玺说晚自习要上培优班,他的长期假条还是我批的呢。”
谢欺花蹙了眉,老师又补充 :“他每次都是被一个男人开车接走的。”
“男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戴个方框眼镜,挺年轻的吧。”
晚上回到家后,谢欺花躺在大床上,辗转反侧。她又旷了一天工。她必须弄清楚李平玺晚自习都干什么去了。
到了傍晚,最后一节课下了,走读的学生出校门。谢欺花压低黑色帽檐,坐在学校对面的咖啡店里盯梢外头。
她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人群中的李平玺,又不是走读生,他出校门干嘛?
谢欺花蹙了眉,紧接着,注意到一个陌生男人,眉清目秀,年纪也不大,戴着一幅沉重木讷的厚黑框眼镜。
这就是班主任说的家教老师?
谢欺花狐疑地起身走出店面。
那男人和李平玺交谈片刻,随后两人竟然上了一辆车。谢欺花暗骂一声靠北,这是做什么呢?拐卖青少年?她连忙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让师傅跟紧了前面那辆大众。师傅大为震撼。
“包在我身上!”他说,“甭管前面的车上有你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车上有我弟!”谢欺花气急败坏,“他跟人跑了!那是他的男朋友!”
师傅在中年人当中已经算思想开放的了,没想到眼前的一切还是给了他莫大的冲击:“什么?可是刚刚不是在学校门口上的车吗?你意思是你弟弟还是高中生,就跟野男人跑了?”
“是!是!师傅麻烦闯个黄灯!”
“别说黄灯了,红灯我也闯得!”
这就是老武汉的司机啊。
最终,车停在Rockstar俱乐部门口。
谢欺花多付了十块钱,急匆匆下车。
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她看到李平玺从那辆槟郎色的大众下来。但车上也有别的人,都是青涩稚嫩的面孔,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几人很熟的样子,勾肩搭背进了俱乐部。
谢欺花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您通融一下,我就进去看看。”
大叔严肃制止:“没卡不能进!”
但谢欺花何许人也,不认识的人都能唠上三个小时。她从兜里递出一根软中华,蹲在门口跟人家侃,这下终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原来是打电竞比赛的,里面都是些职业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