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是三品丹!咱们又炼成一颗三品丹!”阙鹤兴高采烈地喊着,急不可耐地用铁夹子取出丹药来,再小心翼翼地搁进盘子里。
看着那珠圆玉润的饱满药丸,谢玄绷紧的神经倏然松下,懒散道:“什么咱们,那是你师叔我炼出来的,臭小子扇个火还想分老子的丹药?”
“师叔……”阙鹤扁了扁嘴,有些憋屈,好歹他也扇了一夜的火。
但这确实是谢师叔炼的丹,他不该肖想。况且,师叔就是连根毛都不给他,他做小弟子的也不敢有任何怨言。
谢玄嘴上说着,眸光瞥见阙鹤瞬间耷拉下去的委屈模样,面不改色地拿过铁夹,扒拉出两颗四品丹来,缓缓搁进了阙鹤的盘子里。
“看你那样吧,这俩给你,成了吧?”谢玄不轻不重地抽了阙鹤后脑勺一巴掌,又把那三品丹包起来揣进衣襟,“这玩意儿老子可给不了你,你自己学自己炼。”
阙鹤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两颗四品丹,就这两颗四品丹,能在外面卖不老少钱呢。
怪不得师兄师姐们都愿意跟着臭脾气的谢师叔炼丹。
谢玄懒得多理他,小心地用湿布裹着把丹炉盖盖回原位,便要转身离开。
还没走远,就听阙鹤又在身后高声喊他:“师叔!”
“又干什么?”谢玄烦躁地回头。
“谢谢!”小弟子抱着丹药盘子,笑吟吟喊道。
“啧。”谢玄不耐烦地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炼丹师炼的丹,都要在丹药堂记录在案,趁着记录的功夫,谢玄找丹药堂要了点治烫伤的药膏。
丹药堂的弟子早就熟知这位师叔,其中一个边给他拿来药膏,边颇有些新奇地问道:“稀奇,谢师叔炼丹还会伤手?怎么伤的?”
谢玄用没烫伤的手指蹭了蹭鼻子,无所谓似地说道:“就那么伤的呗,多嘴,当心老子给你师父告状。”
旁边另一个小弟子嘻嘻哈哈地把药膏递给他,说道:“谢师叔才不会哩,上次我翻了药炉,还是谢师叔帮我顶罪才叫我少挨一顿揍。”
听到他们的话,谢玄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又啧了声,说道:“再不闭嘴,老子这次真去告状,滚滚,都去干你们的活去。”
小弟子们憋着笑,连声称是,纷纷散开。
谢玄这才慢吞吞地把药膏瓶打开,摊平手掌一点点上药,手掌心的肉分明都烫烂了,皮开肉绽,竟能就这么生生忍着不吭声。
柜台弟子看到这一幕,颇为不忍道:“谢师叔,怎么伤成这样?”
他低着头,小声道:“没什么。”
炼丹师,哪个没被烫过,有什么矫情。
“丹药堂的烫伤药不够好,师叔回家后再找大夫好好上点药。”小弟子道。
闻言,谢玄动作微顿片刻,继续道:“用不着。”
要让家里那三个小崽子知道自己烫了手,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谢玄的神色明显柔和些许,把药膏瓶仔细盖好,搁在柜台上,笑了笑道:“这药就成,管用。”
他转身离开,徒剩看着他背影发呆的柜台弟子,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喃喃:“怪了事了,怎么感觉谢师叔笑起来,还怪好看的。”
旁边的小弟子听了这话,立马凑过来八卦笑道:“不光你觉得,听说早些年间……你我还没入门的时候,谢师叔可是咱宗门一枝花,不少修士都喜欢。怎么,要不要兄弟帮你促进一下?”
柜台弟子被他调侃,红了脸道:“这,这行么?”
“你还真敢这么想?我可告诉你,谢师叔有家室的!”
话音落下,柜台弟子倏然愣住,呆呆道:“谢师叔,有妻儿?”
旁边的小弟子摸了摸下巴,故弄玄虚道:“也是,你小子入门晚,不知道当年那些事。我告诉你,咱谢师叔可是有三个娃!不然你以为谢师叔干嘛拼了命地炼丹挣钱,都是为了养娃啊!至于妻妾上面,我倒是没听说过……”
柜台弟子懵然地盯着桌上的药膏,低低道:“怪不得,绕三个峰来医药堂抹药,是怕孩子看到么……”
“啊,你刚刚说什么?”
“没、没什么。”
他的孩子一定很乖巧懂事。柜台小弟子出神地想,谢师叔,一定很疼爱他的孩子们吧。
*
静海宗山下,玉竹城外茅草屋。
谢玄提着两包刚买的烧鸡,立在茅草屋的门前,犹豫要不要进去。
应该不会想到他这么晚才回来吧。
说不准这会都躺在床上打滚饿得嗷嗷叫了。
谢玄挠了挠脸,犹豫半天,脸上都多了几个蚊子包,最终还是决定把门推开。
木门吱嘎作响,被推开的那一刹那,一盆透心凉的冷水从头上猛地浇下来,谢玄瞬间浑身被淋得湿透。他眼睛猝然睁大,连忙后退,怎料身前还有一只不知道从冒出来的黑毛小野猪,疯了一样拱破草墙,朝谢玄直直地猛冲过来,一头狠狠撞在谢玄的腿上。
“大爷的!”谢玄低骂了声,屈起腿来,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就要朝黑毛小野猪的头上砸去,没想到还没打到猪,棍子抽离的那一刻,一颗巨大的石头子儿触发机关,从弹弓上如同离弦之箭般,快准狠地砸在了谢玄的脑门上。
小野猪逮到机会,又是一头撞在谢玄的老腰,谢玄瞬间整张脸皱在了一起,使尽力气踹开野猪,忍无可忍地朝茅草屋大喊道:“小破烂!滚出来!”
半晌,在谢玄还在和小野猪搏斗的时候,一道带着冷意的少年声终于从茅草屋里响起。
“我说过,不许再叫我小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