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雀听到动静,注意到角落里的身影,彻底不敢乱看了。
万幸人都到齐,马球会正式开场,容夫人亲自露面,送上今日的彩头。
伴随着阵阵欢呼,红布缓缓揭开,一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公之于众,引起诧异的议论。
“这是暹罗国进贡的猫儿,除了皇宫,全京城仅此一只,性子乖巧得很。”
容夫人隔着笼子戳了戳暹罗猫的后背,它立刻转过身,配合地“喵呜”一声,傲娇地蹭蹭她的手指。
“谁若是赢了,便把它带回去吧!”
话音未落,林知雀好奇地瞄一眼,杏眸瞬间睁大,巴巴地望着褐色毛球。
她本不在乎什么彩头,更不在乎输赢,不想出风头。
可是,这暹罗猫毛色独特,眼睛天空般幽深湛蓝,体态纤长优雅,脖子上围着一圈丝巾。
那傲视群雄的骄傲样儿,当真是憨态可掬,惹得人想扑上去,一把揉进怀里。
她眼睛亮起光彩,下意识回头看向裴言渊。
“怎么,莺莺想要?”
裴言渊按住她的肩头,修长手指隔着衣料缓缓摩挲肌理,一寸寸往下移动,描摹玲珑起伏的锁骨,声音低哑道:
“凡你所想,皆可成全。”
林知雀骤然抬头,这才反应过来,她表现的太过明显,赶忙错开视线遮掩心意。
“无妨,正好给大聪明找个伴儿。”
裴言渊不以为意地轻笑,似有似无划过她的心口,像是替她找借口,转身上了马球场。
*
彼时,裴言昭正享受美酒佳肴,与身侧宾客陪着笑,无意看到一道玄色身影挡在身前。
他动作一僵,不可置信地瞧了好几眼,才敢确信是裴言渊。
要知道,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关系错综复杂,马球场不再是竞技场,而是人际场。
现在刚刚开场,众人都在观望,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行差踏错,都有可能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
按照以往的规矩,这场大抵是容家自己人暖场,拉上三五好友,儿戏般玩一回。
二弟为何如此着急,竟然一开始就急于表现?
裴言昭犹豫不决,匆匆辞了宾客,放下酒盏,狠下心跟了上去。
他向来按吩咐办事,擅长混迹人群,做不来出风头的事情,也无需去争一时意气。
原因无他,皆因他是侯府嫡长子,一路顺风顺水,颇受五皇子赏识,从不需要亲自争夺。
可如今四皇子崛起,与五皇子争锋相对,而二弟归于四皇子麾下,短短几旬压他一头。
五皇子见风向不对,他没以前好用,许久置之不理。
侯府兄弟纷争,各为其主,已经是京城的笑话,若是他身为嫡长子,却比不上囚于废院的孽障,任由裴言渊占尽风头,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裴言昭本想拦住裴言渊,奈何他身高腿长,转眼走出很远,他小跑着才追上,已经晚了一步。
容家大小姐注意到他,爽朗地纵身上马,跃跃欲试,稳健有力地甩出马球杆,扬声道:
“既然来了,就全力以赴,别扫兴!”
裴言渊有礼有节地应声,准确无误地接过球杆,潇洒地掀起外袍,姿态笔挺地骑在高大骏马上。
一场马球分为两队,两两对峙,眼下各自只有一人,还缺了两个位置。
裴言昭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风头,又不能拉他下来,底下的人还起哄,让他们兄弟一队作战。
他只好硬着头皮上阵,局促地骑在马背上,明显矮了裴言渊一截,气势也弱了不少,受不住那么多目光,心底打起了退堂鼓。
敌队只有容景枝一人,无人主动出来组队,裴言昭灵机一动,立刻横在裴言渊与容景枝中间,一本正经道:
“二弟,容大小姐身为女子,你与她对阵,这对她不公。
不如这场先退下,换个女子陪她玩一回吧。”
裴言渊浑不在意地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淡淡道:
“兄长言之有理,那不如兄长退下吧?”
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听着毫无道理,仔细一想,又尽是道理。
若是裴言昭真心维护容景枝,为何不主动让位,而要逼着亲弟退让?
任谁看来,都会觉得他瞧见裴言渊占得先机,心生嫉妒,打着大义凛然的旗帜,想把他推下水。
裴言昭一噎,半天接不上话,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朝众人赔着笑脸。
“侯爷此话差矣,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女子?”
容景枝挥起马球杆,骄傲恣意地勒住缰绳,骏马的嘶鸣响彻天际,明目张胆白他一眼,不忿道:
“呵,别的不说,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此话一出,裴言昭彻底下不来台,为难地夹在中间,脸颊“啪啪”地疼。
早知如此,还不如闭口不言。
现在倒好,他无论何处都讨不着好,还惹了容景枝,只怕五皇子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了。
“容姑娘放心,我看上那只猫,定会奉陪到底。”
裴言渊不卑不亢地颔首,说话坦诚直率,眉目间不乏较真与诚意。
他点明了目的,并未多说场面话,没有半点奉承谄媚,恰好合了容景枝心意,爽快地喝了一声。
二人颇为投机,居高临下俯视裴言昭,愈发显得他格格不入,扰乱了良好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