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林知雀轻咳几声,打断小侍女的注视,心绪莫名凌乱起来, 像是做了亏心事, 解释道:
“这是体己钱买的, 近日刚取来呢。”
小侍女没想到她会理会,一时间愣在原地, 不明所以地笑了笑,细声道:
“林姑娘同我说这些作甚?我不问来历, 只觉得它与姑娘绝配。”
林知雀这才回神,讪讪笑着谢她美言,扭头就快步离开。
她越走越快,脚步慌乱, 最终小跑起来, 心底一团乱乱麻,双颊泛上羞恼。
方才不知怎么, 她发现有人盯着金钗,下意识就开始解释。
仿佛生怕被人知道,这东西是裴言渊送的,而她却戴在身上。
明明是那家伙硬塞,她勉为其难收下,全当好友相赠罢了。
无人会认出来,他们清清白白,哪怕光明正大戴着,也无甚要紧。
然而,她越是想得条理清晰,就越是心虚,好似藏着掖着什么事儿,没来由的见不得人。
林知雀跑得气喘吁吁,坐在凉亭内喘息,兀自想了良久也不明白。
她烦闷地轻叹一声,抬手拔下金钗,小心翼翼收在怀里,这才好受些,大大方方走在路上,回了倚月阁。
*
往后半旬,日子安逸悠闲,侯府上下待她脸色极好,无人再来找茬。
千帆还隔三差五来问候,说是侯爷牵挂她身子弱,叮嘱她好生调养,千万别省这几两银子。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所有人都看得见,包括隔壁屋的殷惠儿。
纵使她眼巴巴瞧着,但情势所向,说不得什么,只能闷闷不乐地关上门窗,眼不见心不烦。
桂枝终于扬眉吐气,围着她家小姐说个不停,却听得一声淡淡的“嗯”,再无其他。
这段时日,林知雀忙着琢磨上次所学,压根儿没工夫想其他的。
况且,她从未想过与殷惠儿争什么,更谈不上深仇大恨,只是之前说话难听,口舌互不饶人而已。
这些小节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学好裴言渊的教导,把终生大事定下来才作数。
她仔细回忆张家姑娘的故事,研墨执笔,把能想到的要领都一字一句写下来。
每当这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台上伶人水袖翩翩,台下那家伙悉心教导,依照话本里的有样学样。
画面交叠,亦真亦幻,都快分不清谁才是戏中人了。
思及此,林知雀弯了弯唇角,托着下颌发愣,神思飘去了那日的雅间。
桂枝在屋内收拾东西,拿出首饰匣子,打算重新归整。
她打开收得最好的锦盒,诧异地“咦”了一声,探头问道:
“小姐,这匣子不是放了沈公子的平安扣么?您何时换成金钗了?”
说着,她好奇地掏出金钗端详,喃喃道:
“这么好的东西,之前未曾见过,小姐哪儿来的?”
林知雀端着茶盏的手微颤,温热茶水撒了几滴,支吾道:
“我不记得了,兴许是金陵带来的吧。”
“是吗?不像呀......”
桂枝较真地举起金钗,对着阳光仔细辨别,大有不想起来不罢休的架势。
林知雀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告诉她,这是裴言渊的东西,惴惴不安地喝了好几口茶。
恰在此时,千帆跟着一位嬷嬷进来,吸引了桂枝的注意。
她长舒一口气,与桂枝一同上前,客套地问道:
“侯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回姑娘的话,侯爷让属下问问姑娘,这几日是否经常出门?”
千帆面无表情地问道。
“是......我不该坏了规矩。”
林知雀与桂枝对视一眼,如同做错事的孩子,心虚地抿唇低下头。
她记性不大好,特别是这种只可意会的教导,时常想了一半卡壳。
死活想不起来时,她都会溜出去故地重游,以此增添感悟。
本以为守卫不拦着,也没多说什么,是侯爷默许的意思,未曾想还是没逃得过。
林知雀懊恼地捏把汗,正想着如何求情,却见千帆善意地扯动嘴角,规矩道:
“姑娘不必自责,侯爷想着,姑娘或许是闷了,特邀姑娘三日后同去马球会。”
话音未落,千帆便恭敬弯下腰,双手呈上厚实的洒金请帖。
林知雀意外地掩唇,怔了一下才接过,草草扫了一眼后才敢相信,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侯爷不计较,她就已经很开心了,竟然还如此体贴,主动带她出去见人。
毕竟他们身份悬殊,关系特别,若非她想履行婚约,在外人面前理当避嫌才是。
侯爷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这么好了?
“多谢侯爷,此事我谨记在心。”
她欢欣地勾起唇角,亲自送千帆到院门外,边往回走边打开帖子。
在金陵时,她去过许多马球会,但大多是跟着爹娘去,远远坐着谈笑风生,与三五好友玩闹。
于她而言,这同筵席之类无甚区别,连马球场都没靠近过。
京城勋爵贵族的马球会,她还从未见识过,不知会有什么规矩,怎么做才能不出差错。
林知雀的目光迅速划过,瞥见请帖落款处,赫然写着一个“容”字。
她心头一紧,顿时阖上帖子,若有所思地伫立原地。
容家,想必是那位容大小姐,容景枝了。
那次在街市上,裴言渊帮她射箭,破了摊主的把戏,把大聪明赢回家,便是抢了容景枝的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