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隐恍然,没再提钱的事。
陆夫人道:“听闻彭三老爷在临江做知州, 可否请大人修书一封, 咱们以后若是有什么事, 也好有个说话的地方。”
余隐心头冷笑。
他对陆夫人这种不喜欢占人便宜人, 但也不喜欢吃亏的个性算是摸透了。
那一千两银子,他们也不算白给。
这一次若是碰不着,估计啥也不说,既然碰着了,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余隐道:“那自然没问题,不过你们若是想找我三舅哥庇佑,老夫也只能帮你们引荐一二,至于后面的事情,老夫肯定说不话了。”
陆夫人笑道:“大人只管放心,咱们也不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人,只是孤儿寡母的,想在这边开个酒楼,该怎么来,咱们自然明白。”
余隐点头,让小毛磨墨,给彭三老爷写了封信。
打发走陆家母女后,彭秀和彭六也吃过了早饭。
余隐把这事也没瞒着他们,道:“小六,你差人去家里报个信。”
彭六明白,把这事交给身边的书童去办了,余隐趁着没开船之际,带着小毛和李三出去买了些吃的。
从临江坐船到京都,得差不多十来天。
余隐在船上没什么事,就琢磨起了战船的事。
出了一趟海回来,对于他们造的船算是摸透了,即使多方改造,依旧需要靠人力。
顺风时还好说,若是逆风……
余隐在空间里放了个箱子,里面全是一些零碎部件。
没事的时候,就摸出来,拼拼凑凑。
彭六过来找他问问题的时候,他正在拼搭。
彭六拿着书站了好一会,他都没抬头,还是旁边的小毛道:“大人,六公子来了。”
一边叫了三声,余隐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下次来了直接叫我就成。”
他跟彭六约好了,这段时间在船上,早上帮他过功课,下午时间属于自己。
结果,他早上起来突然有点感觉,就把东西给挖出来。
彭六道:“小姑夫拼的这是船?”
余隐将东西收好,把箱子推到一旁道:“没事练练手,我这不是被调到工部去了么,本来就是跨频了,一群能工巧匠,我这啥也不会,去了难免服众。”
彭六肃然起敬。
“原先就听父亲说,小姑夫勤奋好学,没曾想,如今到了这样的年纪,还在钻研。”
余隐:“……”
这话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在船上给彭六辅导了两天,这一天下午,刚准备研究下船模,李三带了个人过来。
余隐起初还有点懵。
直到对方提到当年跟余隐在京都住一家客栈的苏淮,他才对上号。
苏淮跟他一样,都属于寒门子弟。
能上京赶考是七大姑八大姨凑的钱,可惜他运气没余隐好,进场后没两天就受了风寒,被抬了出来,养了大半年才捡回一条命。
当时余隐已经中了进士,成功进入翰林院。
还把对方接到自己家里养了一段时间,两人的情谊就是那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如今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苏淮后来再也没考,余隐前些年还收到过他的信,不过后来这些年,两人就断了联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苏淮去世了。
后来自然没法给他写信,眼前这位是苏淮的儿子苏明义。
苏明义只听他们说什么余大人,后来一番打听才确定这位余大人,就是父亲让他进京后要找的那位余大人。
苏淮当年的病是养好了,可身子却大不如前,便断了进京赶考的心思。
在家里开了个私塾,饶是如此,也没熬多少年,苏明义八岁那一年他便去了。
苏太太带着四个孩子,就靠苏淮留下来的那点银子度日。
苏淮活着的时候,经常告诉苏明义不要忘了余隐,日后入京了,定要还对方的恩情,给余隐留了个小盒子。
里面是什么东西,苏家没有人知道。
苏明义这次也是进京赶考的,顺便帮父亲还了恩情。
余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套古籍。
仔细一瞧,才惊觉这是他找了十来年,都未曾找到过的东西。
当时他跟苏淮在信里提了一下,不曾想对方居然把这东西给他了……
余隐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有些人可交一辈子,而有些人再怎么也只是一阵子。
余隐把书小心翼翼地收起来,道:“你父亲可还有什么事交待你?”
苏明义摇头,“父亲只说当年若不是大人,他怕是连命都没了,哪还有我们姐弟,所以,让我们姐弟有朝一日,定要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别的倒是没说。”
余隐抿了下唇道:“你进京后可有住的地方?”
苏明义点头:“我想住父亲当年住的那家客栈。”
余隐明白,“有什么事到我家找我便是,若是客栈住着不舒服,我替你找地方。”
苏明义忙道:“那怎么行,大人救了父亲,便是救了我们一家子,怎么好意思再给恩人添乱。”
余隐笑道:“这哪是添乱,待你中了之后,让老夫一家人也沾沾你的喜气,这不是更好。”
苏明义满面通红,“多谢大人吉言,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不勉打扰大人。”
余隐没想到,在这船上还能遇到苏淮的后人,对方也恰好是来赶考的,索性在后面带彭六的时候,把人也一并带上了。
左右到了他们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需要你教什么了,只需要不懂的地方提一两句。
事实上余隐觉得,考试嘛,大多还是运气在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