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俞有些意外,猛地抬起头。
他想问的,正是慕母知不知道他不是亲生孩子的事,慕俞本以为这件事慕母早就知道了,因此一直不敢问,直到今天,傅远擎的回答竟是打破了他的认知。
见他露出吃惊的表情,傅远擎只是淡淡道:“你生日第二天,她就因为病情发作回医院了,我还不至于在她发病的时候告诉她这种事。”
慕俞急忙问道:“那她现在……”
“病情稳定了,但也没那么稳定。”傅远擎说道:“这个时候,她要是知道小俞生了病,还不愿意吃药,说不定会气得病发,小俞想好了吗?”
“我没病!”慕俞不知道第几次这样重申。
但就像是影视剧中的精神病患者般,无论喊上几遍“我没病”,周围人都只会以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并更加认为他有病。
傅远擎也是同样,但他会哄慕俞,“对,小俞没病,小俞只是状态有点不好。”
“把药吃了,小俞的状态就能好起来。”
慕俞:“……”
他看起来那么好糊弄吗?
慕俞最后又将视线放回到桌上的药,算了,至少有这么个病,傅远擎是不会再对他下手了,免得他睡觉都得担忧傅远擎会不会半夜爬上他的床,他又看向傅远擎,反复确定:“你真的会带我见妈妈?”
慕母可是他翻盘的最后机会了!
傅远擎道:“会。”
听到这样的话,慕俞总算是拿起桌上的药,眼一闭心一横,把药全倒嘴里了。
傅远擎眼疾手快,立刻递上一杯水,慕俞接过水,咕噜噜一大口全给干光了,喝完皱着张脸,对傅远擎道:“去,去开车,我要去医院见妈妈。”
趁着慕俞说话,傅远擎的视线穿过他微张的唇瓣看向他口内,见里面空荡荡的,确定慕俞确实是把药吃了,便点了点头,离开了。
他的身影刚从门前消失,慕俞就忍耐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不远处的绿植边,猛地哇啦啦把卡在喉咙处的药全给吐到了花盆里。
这时他就很庆幸,还好傅远擎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要是他不去开车,而是一通电话叫司机开车到楼下等待,那慕俞肯定就忍不住把药给吞下去了。
他又没病,当然不能真的吃药。
“统子,我这一招厉害吧。”慕俞得意炫耀。
系统都被他惊到了,它是完全没想到慕俞还有这个办法,刚刚它差点就要以为慕俞真的把药给吞下去了呢,“厉害厉害。”它一边说,一边呱唧呱唧地鼓起掌来。
把吐到花盆里的药埋好后,慕俞的手机同时也响了起来,是傅远擎,他把车开到楼下了,让慕俞下楼。
离开前,慕俞又看了眼那棵万年青,看不出一点埋过药的痕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
程启已经连续几天没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只要一闭上眼,他就会记起那天,他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等他从后脑勺的剧痛中醒过来,却看见傅远擎冷着张脸抱着衣衫不整的青年,从他面前走过。
那青年被裹在西装外套之中,只有一双雪白的小腿垂在手臂边,上面泛红的吻痕简直令人心惊。
程启不敢想象,在他被打晕的那段时间里,慕俞究竟遭遇了什么。
但只要他一问起慕俞,一同工作的其他保镖就会朝他露出鄙夷的神情来,“你跟着慕少爷贴身保护他,都能把他保护成那样,还有脸问慕少爷的情况?”
当时傅远擎派人保护慕俞时,保镖们都争得很激烈,最后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参与竞争的程启被选上了——只因当时慕俞被小明星爬床时,跟在傅远擎身边的是他,发觉不对冲进去制服那个小明星也是他。
周围保镖对他的嫉妒,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但那时他只觉得不解,那样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小少爷,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他?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却也同时失去了保护他的资格,但慕俞似乎并未将那天发生的事都告诉傅远擎,因此傅远擎并不知道他们的同谋关系,只以为他是在保护慕俞的过程中被打晕,因此并未将他解雇。
此时此刻,程启心中只有深深的悔意——如果那天,他没有因许暮宁在生日当夜失落的模样而生出多余的同情心来,而是直接将对方打晕扔在慕俞的别墅中,是否一切会有所改变。
但再多的如果,也已改变不了现实。
为了赎罪,程启自请留在了别墅中。
看守被关在别墅中的许暮宁。
“今天是你送饭啊。”透过探视窗,许暮宁看见了站在门前的程启。
他的状态绝不算好,但也不差,原本就偏长的黑发更长了,几乎将他半张侧脸遮掩住,黑发下的脸透着股点苍白的色泽,雌雄难辨的脸庞如今愈发阴柔。
难怪慕俞当时会把他误认为是女孩,在这种环境下,就连程启脸上都不可抑制地冒了点胡渣,许暮宁脸上却还是照样干净,如果不是程启知道他的本性,也许也会被他此时柔弱的模样所迷惑。
程启没应他的话,他仅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了许暮宁一眼,便把手中的餐盘通过装在门上的送餐装置送了过去——这扇门是为了关住许暮宁才装的,送餐的过程中能完全隔绝双方的接触。
许暮宁却没立刻把餐盘端走,他忽然道:“你是叫……程启?”
尽管不知道许暮宁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程启还是以沉默应之。
许暮宁却是轻笑了一声:“那天,慕俞在床上可一直在叫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