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收购价提高点,再给人留笔餐宿费。”程尘说了句。
山乡朴实的热情,城里来的几个人除了金钱,一时也想不出用什么回报那些赤诚的心。
“那是,那是。”
村里大娘大婶们忙着照顾获得新生的孩子们,有几位老山民也接着消息回村,老黄开始在党家摆摊收铜石斛,有爱珍姑娘和老党头掌眼,收药也没啥难度。他又存心拍程少爷的马屁,鲜药的价比市面价高了三成,还特地给了一份炮制费用,让村民帮着弄。
一时间村里喜气洋洋,好消息连连,忙得没了闲人。
方其则是陪同程大师一家三口,跟着小导游狸尾,在周边逛。
“给,这个好吃!”小卷很大方,哥哥帮他准备了一大包零食,他挑出自己最爱吃的分给小哥哥。
狸尾也不知道怎么谢,接过果干塞进嘴里,嘿嘿嘿地摸着头笑:“我们这儿没这果子哩!挺甜脆。”
“哥哥说菠萝蜜长在热带,咱们这儿长不了。”
“热带是啥带?扎头发还是扎腰的?”
程尘忍俊不禁,也有点难过:“热带是山川地理上的概念,就是离赤道离太阳比较近的地方,你以后到山下上学就知道了。”
“山里也有学校,改年我就能上了,翻两座山就到,在棋盘村那儿。”狸尾灵活地在山间蹦来跃去,熟门熟路地带着客人往前走,“我不下山,我们是山护,下不得山哩!”
山护又是个什么玩意?再问几句,狸尾也吱吱唔唔说不明白。
往村尾走了不远,山路渐渐平缓,路边有三三两两的野桃花悄悄绽开。过了个山坡,眼前豁然开朗,深深浅浅的粉,灿若朝霞,扑面而来,竟是连绵一片的桃花林。
“到了!程尘哥,爱珍姐说你们城里人就爱看个漂亮,这片桃花林有十几里地呢!光是好看,不结好桃。”狸尾呲着牙,想起那又涩又酸又小的毛桃子。
“我去!好漂亮!”程尘喃喃地念,“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哎?不对啊!这才初春二月,山外的桃花都没开,这山里的怎么反而盛开了?盛开的桃花比起整片桃林不算多,远远望去,倒只有一里多地,附近应该是有什么温泉热涌之类吧?
“有!”狸尾指着山脚桃花最艳丽浓密处,说:“那里有一串温泉,泡澡煮蛋都行,边上还有好几个山洞,都摸不到底的,家里头不让我们去玩咧!要挨揍的。”
“那你们去玩过没?”
“嘿嘿嘿!”狸尾捂着豁牙嘴,一脸傻笑。
逛了半天也有些疲累,程尘把小卷放在大个子的脖子上,小卷揪着大卷毛,兴奋地一路挥手学着爱珍姐,喊“驾!”
座驾翻了个大白眼,猛地一耸肩,惊起胆肥的小娃娃尖叫连连。
回到党家小院,老黄喜逐颜开,指着院里晾了满架的药草,说是收了七八斤鲜药,正让村民们帮着炮制晾干,再有个三两天就能带半成品回去了。老党还会继续帮着收,一弄好就给寄过来。
在满屋草药的清香中,程尘睡了个好觉。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哔啵的轻轻敲门声,身后的大火炉一下挪开,然后是吱呀的开门声,有人低声交谈。
阿郎出去了。
程尘忽地清醒了,半夜三更的,谁啊?
第53章 药前月下
程尘在床上坐起, 撸了把脸,轻轻把怀里的小卷挪到床铺中间, 起来披上衣服,走到窗户跟前。
这屋子是老辈的山间民居, 青石垒基木板墙, 连窗子都是厚重的木板格。大约是为了让城里来的客人们住得舒适些,党爱珍将木窗外层打开,里层隔栅挂上了细花布的窗帘,角落里用几个木夹子夹住,既不会灌风, 又能透气。
程尘轻轻将固定窗帘角的木夹子取下两个, 挑起布帘, 借着淡淡的月光, 小小的院落一览无遗。阿郎高大挺拔的身形站在院子中间,背对着窗口,党爱珍披散着长发站在他的对面,正仰头说些什么。月光下,姑娘秀美的脸庞上带着朦胧的光泽, 盈盈而笑。
卧、卧了个大槽!这演的是哪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那个貂蝉月下会张生?我去!串戏了!
程尘震惊得头皮发麻,心里一串串感叹号都能串麻辣烫了,这才住了几宿啊?你小子就不声不响地搭上了山里俏?!这也太、太……太不讲究哥们义气了!
心底别扭又有点郁闷,像是只属于自己的最要好的朋友、最喜欢的好吃食特么一转身让别人叼走了。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程尘愤愤不平地在心底念叨,小心肝又酸又涩像是在热油里煎滚了一遍。闷头在屋里转了三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悄悄推开了门。
咱这是为了保护姑娘的贞操,以免某人一时冲动,哪啥啥,万一哥们儿把持不住真当了山里的压寨女婿可咋整?!这可绝对不是,咳咳,窥探他人隐私啊!
趿上鞋跟,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沿着屋檐墙根往外出溜。
好在屋檐上陈旧的茅草伸出老长,月上中天也照不到黑暗的墙根。眼瞅着离药前月下的俩只剩十几步远,程尘也怕打草惊蛇,啊呸!怕那个大家尴尬,就贴着墙根在木廊柱边扎根了,在阴影的掩护下,悄悄探出半个脑袋看好戏。
在这个距离上,这一双人的低声谈话已经隐约听得到了。
“……大师您有灵赋,身子这么健壮,我党爱珍也是十里八乡的一枝花,又不要你娶回家,怕啥?!”
霍!劲爆,这是逼婚还是求爱?
“你说是要谈收药材的要紧事。”程朗的语气冰冷得像个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