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陈晓嫒轻轻呼吸,她单脚踏进房门,一阵风穿过走廊吹起裙摆。
米白色连衣裙轻轻扬起,她这才发现裙摆边缘少了一层小花边,仔细看看版式也不太一样,应该是换过了。
啪莎。
陈晓嫒停下脚步,捏着领子问道:“诶~我原来那条裙子呢?是妈妈帮我买的。”
零放下包,从桌前端来一杯温水。
“你晕倒以后我们把你从地下室搬到了广场上,中间不小心磨破了你的裙子。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和学校申请,明天就能赶制出一模一样的。”
【“你晕倒以后我们搬着你前往了其他几个疑似权能生效的区域,所以裙子在搬运与举行仪式的过程中完全损坏,只能先用差不多样式的裙子代替。如果你需要的话,明天就可以赶制出一模一样的。”】
从地下室搬到了广场……陈晓嫒眩晕地捂住脑袋,连连摆手:“不用那么麻烦,这件也挺好的~我先去洗澡!”
她说完也不等零回答,急匆匆地从衣橱里拿出换洗衣物冲进浴室,脚步有点踉跄。
……
哗啦啦——
龙头里涌出热水,一连串水珠噼里啪啦地砸在脑门和肩膀上。
“哎……”
陈晓嫒抹了把脸,咚咚咚的心跳总算平息了一点。
她疲惫地兜起硫磺皂在身上搓来搓去,让硫磺的特殊香味溢满全身,好掩盖那股挥之不去的腥味。
她并不是在嫌弃尸体的肮脏。说实话当那位女生摔在她面前,像番茄一样碎了一地时……根本来不及抓住任何情绪。
单纯的震惊甚至先恐惧一步勒住咽喉,让她彻底昏厥过去。
她蘸着水珠涂抹皮肤。
女孩凄惨的死状已经在回忆中变得模糊,大概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吧?这样下去的话,也许再过一两周我就能遗忘那幅场景了…吗。
【我想找到事情的真相。】这份意志真实而灼热。
但这份意志到底是因为兔死狐悲、正义感?还是——单纯想要回避痛苦和惊吓的自我安慰呢。
咕嘟。
陈晓嫒站在水龙头下捂住脸,久久无法释怀。
教授愿意帮我,零也会来帮忙。可是她们都站在学校的立场上,真的不会在我和真相之间设置迷雾吗?
我应该相信一直关注我的老师和一直偏爱我的学姐,又忍不住去怀疑她们是不是有言行不一致的地方。
我、真的好奇怪啊。
咚咚。
她慢慢蹲到地上,脚趾在拖鞋中曲起,摩擦着湿哒哒的鞋底,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哪怕到这种地步、我还是满脑子都是自己,就连悲伤到想吐都是生理上的反应……
咚咚。
啪嗒、啪嗒。
眼泪一滴一滴落进瓷砖,在肥皂水中激起点点泡沫。
咔哒。
门锁咔咔转动,清脆地掰到一边。
啪嗒、啪嗒。
稳重的脚步声在背后响起,又在她猛然回头时停住。
“晓嫒,你还好吗?时间有点久,我进来看看。”
零就站在身后,一只手虚浮地抬在半空中。她仿佛想要触碰什么却又坚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
嘶。
陈晓嫒吸了吸鼻子,用手抹抹眼角,稀里糊涂地捂住胸口说:“没、没什么,我刚刚在发呆。零、你怎么进来的?”
她问完就垂下了头:肯定是我忘了锁门,这种问题让学姐怎么回答呀,只能说句“开门进来的”。
零倒是没有这样回答,她垂下手淡淡地说:“我敲了两次门。因为没有等到你的回应,所以有点担心。”
嘀嘀,嘀嘟。
无形的数据在眼中奔涌,虹膜上【情绪模块异常】的提示分外清晰。
【1号:0号,1小时后回巢重置,你最近的重置频率远远高于10年一次的定期维护,请注意。】
【0号:好的。】
的确很奇怪,零默不作声地思考。
我刚刚距离陈晓嫒的距离差不多是三米。虽然在影响范围内,却没有进行直接的接触。
这是否表明陈晓嫒的力量得到了进化?亦或……反复受到影响的我,产生了某种就连重置也无法完全抹除的变化?
学姐在担心我?
陈晓嫒脸颊发烫,某种妥帖的情绪喷涌而出,稍微驱散了心底的阴霾。她抬手拿起旁边的干浴巾往身上一裹,大大方方地站直身体。
“别担心,现在好多了。零你先出去一下,我等等就出来。”
“好。”零点点头退了出去,走到桌边回复1号新发的讯息。
【1号:调高关于-陈晓嫒-的警戒等级,她有可能是已知的,唯一拥有“权能”的人类。】
【0号:教会是否质疑她人类的身份?】
【1号:她的人类身份得到了吾主-光辉的确证,但权能在分类与概念上依然存有疑虑。】
【0号:收到。】
嘀。
陈晓嫒的名字在她“心”里复制了一份,从守护名单中平移到警戒名单里。
【是否将-陈晓嫒-从守护序列中移除?】
【否。】
她依然是人类,是我需要守护的人。
“零~”
拖鞋声啪嗒啪嗒靠近,几秒后嘿呦~一下贴住她的肩膀,从身后轻轻依偎。
“晓嫒。”
零平静地回应,唇角微微扬起。
两人靠在床边静静地粘了一会儿,陈晓嫒悄咪咪抬起小脑袋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嘀嘀嘀响起。
【未知来电】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顺手按下接听按钮。
反正林琅和郑璐都没回来,宿舍里就她们两个,所以陈晓嫒直接坐到床上“喂”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