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上停着鸣叫的鸟儿、立着懵懂的松鼠,几只蝴蝶杉杉落于枝头,翅膀舒展之际,和摇曳的桃花融为一体,成了活跃的花瓣。穿过亭旁的桃花溪中,锦鲤浮出水面,推挤在了一侧,仰望亭中的圣女。
她在串珠。
那只凝脂般的柔荑在盒中挑挑拣拣,找出了最小的蓝色玛瑙,指尖银光一闪,玛瑙中央便穿出了一个孔洞,她用线从中穿过,成了一条迷你项链。
亭中石桌上摆满了各类小宝石和手工工具,在圣女面前,还有一尊羊脂玉刻的娃娃。
那娃娃细致非常,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小马甲,滚边沾了白色的兔毛,每一根手指头都弯曲有度,连指甲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将那串小小的项链套在了娃娃颈上,戴好之后双手举起,对着裹满桃花香的阳光打量。
精致剔透的娃娃,精致剔透的项链。
圣女弯了弯眸,四周的生命元素骤然浓郁了数倍,半片桃林欣喜地沙沙摇曳。
她将娃娃收回了怀里,用食指指腹摸了摸娃娃的脸蛋。
“今天配什么戒指好呢。”圣女回身,将桌上另外的几个匣子打开。
匣子一开,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迷你首饰,每一件都是圣女偷偷利用休息时间打磨出来的,为此,花费了六年。
桃林远处,看着拿出戒指在娃娃身上比划的圣女,为首的老人皱了皱眉,低声道,“这么多年了,还在想着那个小姑娘。”
“觅茶的修行一向很顺利,可最近半年没有丝毫长进。”老人身后,穿着翠绿长裙的女子漂浮在半空,低叹一声,“恐怕沈芙嘉成了她的心结。”
“当年既已拿了冠军,那个丫头尽管来就是,老夫还能耍赖不成?她自己不愿再见觅茶,觅茶还想着她有什么用?我去说说她,难不成一辈子都要如此度日!”谷岳铭正要上前,一抹红影抢先了他一步,“还是我去。”
妖魁穿着宽松的花袍、披着一头红色的长发,每走一步路带起的风都将他的衣摆和头发扶起,呈一抹飘逸的红影朝着亭子靠近。
等宓茶找到配项链的戒指后,她回身吓了一跳,身后突然多出了个人。
“三爷爷!”她立马把娃娃收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收其他的工具。
妖魁噙着笑,由着她动作,等她全部收拾好之后,才坐到了宓茶对面。
“三爷爷,你怎么来了?”宓茶问。
“我来看看你。”妖魁望着她,那对竖瞳在面对族人时,变得不再可怖,“今晚就是除夕宴,初三就要搬迁,你都收拾好了么?”
百里族本想在过年前就搬,可两位长老占卜后发现近一个月的日子都有凶险,唯有初三是个黄道吉日,众人便将搬谷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初三午后,阳光最旺盛之时。
“都收拾好了。”宓茶点头,目光微移,落在了放了娃娃的储物戒上。
要过新年了,她给嘉嘉准备了新的装饰。
那条项链很适合她。
刚微微扬起唇角,脸上便是一凉。
妖冶的男人倾身,用手扶正了她的脸,让她看着他、冲她微笑。
如此温情的笑容配上那妖魅的容貌,令宓茶不觉一晃,妖魁凝望着她,轻声道,“十年了,还想她?”
宓茶脸上的笑容立刻暗了下去。
她敛眸盯着手上的戒指,徐徐低语道,“大家都很好,可没有人能代替她……”
“三爷爷也不行么?”
宓茶沉默着,没有回答。
妖魁失望地叹了口气,坐回了位置上。他抬起广袖半遮了脸,幽怨地嗔了宓茶一眼,“薄情郎,人家还收着你的聘礼呢。”
“聘礼?”宓茶疑惑地眨眼,“那是什么?”
妖魁笑叹一声,果然不记得了。小时候过家家,宓茶送给他了叶子,说是长大后要娶他。
孩子越来越大,他们这些老人就像是种皮,等里面的小种子吸收完种皮里的养分后,便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张望着外面的世界,再也不会回头。
“小混蛋。”妖魁起身,用食指点了点宓茶的额头,“你薄情,我不薄情,佳节之日献舞一曲,往后你可不能再想着别人了。”
宓茶惊讶道,“三爷爷你还会跳舞?”
妖魁哼笑了一声,“你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天天哭,非要我给你跳才不哭,你哭起来不分白天晚上,把我的皱纹都给跳出来了。”
“我完全不记得了。”
妖魁哈哈大笑,“记得才怪。”
虽然不记得,但宓茶觉得三爷爷说的是真的。整个百里谷,他最花枝招展,那花袍和头发甩起来一定很好看,小孩子都喜欢鲜艳的东西。
她端正坐好,准备欣赏妖魁的舞。
那艳红的广袖一甩,他半侧了身,长发落肩,娇娇地回了半分妖娆颜色。
还没有开始,宓茶已经鼓起了掌,三爷爷实在是太好看了。
远处的大长老拧着眉看向那边,“他要干什么?”
云棠移开了目光,一个老头子蹦来蹦去地跳,实在是伤她的眼睛。
大长老很快就看到妖魁在干什么了。
他走了半圈的圆场,广袖甩出了红霞似的醉光,眉间带着两分做作的忧愁,一边走一边清唱,逗得宓茶咯咯直笑。
甩袖飘衣,四周的桃花被扬起来,飘飘忽忽地飞起、零零散散地落下,最后伴着妖魁软着腰坐在了宓茶的腿上,他与桃花一同揽着宓茶的脖子,偏着头望着她,捏着不入流的戏腔唱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