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将散,最后的环节由长辈们发给小辈们压岁钱,保佑来年平平安安。
因为独特的历史,和其他普遍要求子孙事业进步的家族不同,百里族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安”。
压岁钱不止是钱,有的是礼物。
“这是什么?”宓茶看向桌上的大箱子,她也领到了自己的压岁。
“打开看看吧。”谷岳铭对她道。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精致的工具,从老虎钳、扳手、刻刀到小斧头一应俱全。
宓茶从盒中拿出那支她小臂长的斧子,茫然地望向了爷爷。
“你不是经常捣鼓那些石头么……”谷岳铭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有些别扭地问道,“不喜欢?”
宓茶六年前就开始学习雕刻,今天早上还在为了那个玉娃娃串项链。
谷岳铭很不喜欢她将心思放在沈芙嘉身上,可这么多年,宓茶竟对她不改痴心,作为爷爷,不悦的同时也只能无奈了。
在给孙女挑选礼物的时候,谷岳铭叹了口气,妥协道:喜欢就喜欢吧……
听谷岳铭这么说,宓茶才恍然大悟,这是一套齐全的手工工具。
她唇边泛出了愧疚的笑意,抱紧了那支精巧的小斧子,扬声道,“谢谢爷爷,我很喜欢!”
谷岳铭背着手,点点头,留下一句“喜欢就好。”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当最后压岁发完,宴席便渐渐散了。
百里的族人们在踏出乐乐殿时,远处的空中突然炸起一片烟花。
他们惊呼着停在了殿前,仰头望着天空。黑色的夜幕下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炸开,将冷寂的冬夜涂染得五彩缤纷,形成一片盛大的壮景。
百里夫人站在宓茶身边,她看见宓茶脸上有些失神,于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宋国的夜晚也一样漂亮。”她笑着道。
宓茶痴痴地望着天上的繁花,半晌,轻轻地嗯了一声。
只要家人在一起,哪里的景色都一样漂亮。
“回去休息吧,别太晚了。”族长和大长老从殿内出来,对着部分族人道,“不贪一时,往后还有得聚。”
半边的族人躬身,对着百里鹤卿与谷岳铭告辞。
他们从传送阵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这里的一部分族人是从卫星谷赶回来过年的,他们不能离开太久,得立刻回去驻守了。
“你们也去吧。”百里鹤卿拄着凤头杖对三位长老道,“咱们宋国再会。”
决缡、云棠和熊天晟对她低头致意,“族长保重。”
他们也得回到各自镇守的卫星谷中了。
宓茶转身,她看见了严煦一家来打招呼,严妈妈对着百里夫人笑了笑,“宓茶妈妈,我们也先回去了。”
“好。”百里夫人冲她点头,又对严清弯了弯眸,“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中午一起吃个便饭。”
“对了!”宓茶从妈妈身后探头,对着严煦道,“明天问问陆鸳要不要四个人联机,她给我介绍了好多游戏,我们一块儿玩!”
严家母女笑着应下,双方道别之后,各自回了家中。
宓茶牵着妈妈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她扭头问她,“新谷都修建好了吗?”
“地基准备好了。”百里夫人与她从梨花荫下的石板路上走过,“旧谷各处也都打包好了,只剩下这些基石还有谷口的两块开山石,哦,还有灵泉,初三早上要去祭拜,所以还没动。”
百里谷搬迁和普通搬家不同,他们会把整个谷全部搬走,每个建筑、每块土地都用传送阵或是储物器打包,一并挪到新谷中,
“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宓茶问。
百里夫人转头,“你喜欢这里?”
宓茶说,“我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百里夫人揉了揉她的头,没有接话。她也是土生土长的禹国人。
她们伴着梨花香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中,在走廊处的房门口停下。百里夫人拉了拉宓茶旗袍上的坎肩,又抬起她戴着白玉镯的手腕仔细瞧。
片刻,她展眉对她道,“你看,这样不是很好么,今天大家都夸你漂亮。”
“但我不习惯。”宓茶转了转十年前妈妈就买给她的这支镯子,“万一摔碎了怎么办。”
“要是一直不戴就一直不会习惯。”百里夫人笑道,“马上要去新家了,你就从现在开始习惯吧。”
宓茶有点不情愿,穿着这身旗袍跪坐下去,她总担心屁股会把衣服撑破。
但她还是应了一声哦。
“睡觉吧。”百里夫人推开自己的房门,“初三你还要去灵泉赐福呢。”
“好,”宓茶点头,“妈妈晚安。”
“晚安。”
两人就此道别,稍作收拾后上床歇息。
窗外的烟花慢慢歇了,整座百里谷都沉浸在美好的新年当中,准备着迎接新的一年和新的家园。
宓茶挨着枕头很快进入了梦乡,身为一级牧师,她的身体非常健康,从来没有失眠的症状。
但今天,她睡得有些不太安稳。
血
骷髅
今晚的梦境一片血色,她漂浮在半空,四周是又湿又重的血雾,脚下是一片沼泽,不远处垒着座座白骨堆。
又是这个梦!
从十八岁污染灵泉以来,除了全国大赛上[换血]的那一回,宓茶已经许久未梦到这个梦了。
虽然许久未见,可她清晰地记得梦中的场景。
按照从前两次的惯例,她会顺着血路一直前飞,路过无数白骨,直到停在一座巨大可怖的白骨山前。
这一回果然也和前面两次一样,她又落在了这座高耸入云的白骨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