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说了是‘短期’。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三个宗族私交都很不错,他们要是来了尧国,必然是相互结盟、抱作一团,而不是和我们站在一起。”
“倒也未必全然如此。”
决缡的这句话引起了三人的瞩目,但他没有深谈的打算,只道,“林氏的事情就先交给陆鸳,再挑出几名机灵善辩的弟子。明天我会同他们详谈。”
他抬手,抽出一本文件交给宓茶,“这是这一次和北清开战的伤亡统计,陆鸳将人带回来后做了清点,你看看。”
宓茶接过,仔细阅读了起来。
这一场仗她是偏心了百里族的。
说得直白点,宓茶有意让百里子弟躲在尧国士兵的身后,因此损失不大。
可在看见死亡名单时,她还是呼吸一颤,心如刀绞。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还好,偏偏,这上面每一个人她都熟背于心,单方面认识了十年之久。
“这场仗是必要的,打得也很成功。族长不必耿耿于怀。”决缡心下一叹,自己给的清单,又自己从宓茶手上抽走,“眼下要考虑从陵城到巴城的驻防。”
宓茶心中发堵,看着这些死去的人命,她哑声问道,“国际法庭那边怎么样了?”
“下个月开庭。”翡丝芮说着,眸中划过一丝冷意,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判决,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宓茶沉默地点头,表示知道,又问起眼前的事,“严煦和慕一颜那边呢?”
“地图的绘制还需要复测,她们说下周会提交第二版,但最终版本没有那么快。”
“时间有点长了,”郁思燕道,“我先把陵城-巴城一带的布防做上,等第二版来了之后再重新调整。”
“千日防贼是防不住的。”宓茶叹息,“巴城-陵城一带再是铜墙铁壁,也只是道马奇诺防线,我们东西两边都漏风。防治北清,还是得以外交为主。”
当宓茶说出这句话时,三人都露出了颇为意外的神情来。
决缡唇角微挑,“你何时有了这般军事素养,我竟不知。”
宓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在前线空闲时胡乱看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她睡不着的晚上,就在网上乱查资料。
说到这里,她看向郁思燕,“郁姨,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安排锦大指挥系的课程?我想多学一些。”
“你要是想学,那当然好。”郁思燕目露欣慰,一手圈上了宓茶的腰,“只是你最近瘦太多了,还是先休养两天。”
“既然谈到了外交。”决缡从桌上又抽出一封信,“你派樊景耀去北清谈判已经有回应了,北清国王赫啻接受了我们私下的补偿款,但关于建立牧师院线一事,他说要找你亲自谈判。”
“找我?”宓茶一惊。
她接过那烙有北清王室封蜡的信,拆开之后愈感意外——这竟然是一份手写信,看起来是赫啻的亲笔。
和其他国家不同,尧国、北清,这两个国家在选举国家元首时的第一标准就是[能力],这是非常粗暴且落后的方式。
赫啻是北清的国王,也是能力等级最高、能力天赋最好的一位英才,他在两年前突破了王级,远远低于世界王级的平均年龄。
但这位国王热衷战争,和上任国王相比,赫啻时代的军用支出翻了将近一倍,但国家整体经济实力并没有显著增长,这导致北清的国民经济低迷,民众的恩格尔系数居高不下,更阻碍了科学教育的发展,使北清的现代化进程远远低于同等军事实力的国家。
总之,赫啻并不是一位仁君,而他的字也和传闻中的性格一样,张扬有力。
信口的封蜡是完好的,决缡并没有看过,只是听了樊景耀的回报而已。
宓茶从头到尾读完后,表情十分复杂。
“信上说了什么?”翡丝芮不解,小姐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和二爷爷说的一样。”宓茶看完,顺手将信收入了储物戒中,对着三人道,“赫啻邀请我在这个月的月底去北清王宫与他会谈,他的态度有点狂傲,二爷爷,我该怎么办?”
狂傲?决缡一顿,探究地看向宓茶。
宓茶已将那封信收起,连看都不给他们看了,想来上面的字句确实不堪入目。
“若真是那么无礼的话,就先让樊景耀回来。”决缡道,“国际上正关注着北清,北清政府不愿接受采访,那就我们来。”
“这会不会得罪北清政府……”
“觅茶,弱国无外交,这个道理放在个人和组织上也是一样。”决缡语重心长道,“我们的礼数已经够了,如果一昧退让,那就不是礼貌,是窝囊,各国就会瞧不起我们,也就没有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
郁思燕嗤笑一声,“我们带着钱,好声好气地去请,人家不乐意,那就等下一次他们上门来求吧。”
“他们会再找我们?”听决缡和郁思燕的口吻,似乎拿准了对方一定会和百里族合作。
决缡颔首,“一个千年大国,还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而做出无耻的行径。”
早在出征前,决缡便在百里开府的那一晚告诉了宓茶这一战如何善后。
百里族拿给北清的冬季补贴、70%的战争赔偿金只是为了给建设牧师院线铺路。
北清收了这个钱,便是有意向合作。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北清的医疗行业都会被百里垄断,因此北清政府绝不能如此轻易地答应。
他们要做足大国的派头,要不屑一顾,以便接下来和百里族谈更多的条件。
决缡言之凿凿,宓茶便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