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宓茶,孑然一身,孤单一人。
付芝忆终于从柳凌荫的压制下钻了出来,她的衣服头发皱皱巴巴的,可见柳凌荫抱得有多紧。
秦臻在射出那两根雷箭之后,脚步虚晃了一下。
连续输出了四十分钟,她的能力被最后两根雷箭彻底耗尽,再没有多余的力量凝出技能箭。
到目前为止,407还有一个满血的轻剑士、一个满血的刺客、一个受了轻伤、能力耗尽的弓箭手,和一个极具智慧的军师。
付芝忆和慕一颜径直路过沉默的宓茶。
现在的宓茶毫无威胁,杀与不杀没差,她们的目标集中在了严煦身上。
严煦的能力倒是还剩下三成,可以一战。
但她是防御型的法师,攻击力比407当中的任何一人都要低。
陆鸳拍了拍在树皮上蹭到的灰,从树后走了出来。
意料之中的结局,她的比赛,从无败绩。
她身旁站在三名蓄势待发的队友,而严煦身边已无一人。
两方对弈,严煦已然失去了手下所有的将军。
胜负已定。
“组长,”付芝忆挥了挥手,抛了一个东西过去,“喏,我们来的途中发现了块标记物。”
她们虽然放跑了沈芙嘉和宓茶,来也来得晚了点,但并不是空手而来,付芝忆嘿嘿笑了下,“原谅我们吧。”
陆鸳接过,翻看了一遍,确实是一块标记物。
她朝前走了几步,遥遥和严煦相望,“你手里要是有标记物的话,那就拿出来吧,杀你们也没多大意思。剩下这点时间不如对对数学答案,选择题最后一题你选的是什么?”
严煦不语,她手里虽然还握着法杖,可她再没有攻击。
身旁是一地的狼藉,远处是死亡的队友——全是她的队友,407没有倒下一人,甚至连一个重伤都无。
她低头,抬起了左手,摘下了眼镜。
那双瘦到根骨分明,甚至有些透明的手微微抖着,像是老烟民的手,被主人强行控制也抑制不了末端的颤抖。
她抓了两次,第一次摘掉了外面的护目镜,第二次才把眼镜从脸上摘下来。
那副眼镜有点旧了,框架掉了漆,露出里面铁灰的筋骨。
有护目镜在外,镜片并没有因为打斗而脏,可她还是低着头,牵起了衣服的一角,把镜片擦了擦。
擦完之后,她又用那只因用力过度而颤抖的手把眼镜戴了回去。
全程,一言不发。
这个削瘦的女孩,面无表情,黑眸还是如死水一滩,古井无波。
可谁都能看得出,她在强忍哭泣。
这么多年来,她早该明白自己不如陆鸳。
那是一座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越的大山,可她就是不甘、就是妄想着穿着一双草鞋越过去。
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越过。
她输了,一败涂地。
刺客、轻剑士、弓箭手包围着她,只要陆鸳的一句话,严煦以一对三,必死无疑。
两方对峙着,在等待严煦回答的途中,407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那脚步沉重,不是攻科生。
她们稍稍回眸,就见宓茶拿着法杖,一步一步地朝严煦走来。
408的这两个法学生隔着407的包围圈遥遥对视了一眼,片刻,宓茶接着迈步,往里走去。
路过秦臻和付芝忆中间时,她轻轻开口,道了一句,“让一让。”
付芝忆和秦臻对视一眼,同时后退一步,把路让了出来。
仅靠一个只剩下两三成能力的牧师和一个防御型的法师,408毫无翻盘的可能。
哪怕她们一个都不杀,拥有两个标记物加全员存活,407这一场的分数也已经赚够了。
宓茶走到了严煦身前,严煦别过脸,避开了宓茶的目光。
“抱歉……”她低低地吐出两个字,重若千钧,压得人喘不过气。
宓茶摇头,她伸出了双臂,抱住了严煦。
“你很好,我和凌荫还有嘉嘉永远高兴能有你这样的队长。”
比不过陆鸳那又如何。
这个世界上的天才何其多,拿第一的永远只有一个而已。
她们不需要严煦那么累,在她们心里,严煦不输陆鸳一分。
短短两个多月,严煦的改变有目共睹,她是为了408付出最多的人。
她为柳凌荫和宓茶编写教案,每一天都花大量的时间给她们补习数学;
她思考如何提高成员的能力,为沈芙嘉和柳凌荫借来剑码,每一周都写好本周的训练计划,然后去咨询李老师的意见;
她一遍又一遍地回看每个队员的训练录像,两个团技都由严煦主持进行。
她是408的队长,那就不需要得到407的认可。
被宓茶抱着,那柔软的触感一瞬间令严煦双眼发红。
她垂下头,闭着眼睛,沙哑地发出颤栗的声音,一如秋风扫着脆弱的枯叶擦在了地上: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不如陆鸳,她辜负了她们的信任,
宓茶摇头,她在用力地抱了抱严煦之后,转身,迎着整个407,螳臂当车似的挡在了她的身前。
“标记物在我身上,”她道,“我可以给你们,但不要伤害我们的队长。”
她不说严煦,她说:我们的队长。
陆鸳挑眉,“你不会想让我们放下武器吧。”
那是做梦。
“不用,但是你们退后一点,往后退二十米,留下陆鸳来拿就够了。”
付芝忆和陆鸳稍有微辞,尤其是陆鸳,她总觉得宓茶的神情有些古怪——
她太坚定了,没有一点失败者该有的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