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还有着鹊涟脖颈触感,绵软的皮肉像是发烂长蛆的海绵,跳动的脉搏像是婴儿的心脏。
那温热的触感历历在目,她干呕了几息,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左手正抚着自己的脖子时,吓得全身一震,疯狂地甩手,不停地在地毯上擦拭,擦得她的五指扭曲,像是拗断自己的手指似的。
“嘉嘉!”宓茶瞳孔骤缩,她急忙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赶到沈芙嘉的身边,将她不停摩擦的手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你怎么了!”她疾声呼喊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不……不!”沈芙嘉猛地回神,她又一次推开了宓茶,宓茶闷哼一声,她的后背撞到了墙上。
她发病了一般,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青白交错,诡异地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抹绝望的笑。
“不是第一次了……”她呢喃着,抱着自己的头,第一次拔出魔剑时的幻境从刻意遗忘的角落喷涌而出。
劈开谢锦昀身体的触感如此真实,血色的人骨头、流了一地的大场、死了还在跳动的心脏……画面、气味,混合着鹊涟巨大的脉动声,沈芙嘉睁大了没有聚焦的双眼,认清了自己的存在有多么荒诞,“哈…疯子……我是个疯子……”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一般,嘴角恍惚地笑意越来越深,胸腔颤出一声声单音的冷笑,“疯子!我是个只会杀人的疯子?!”
“不是的,你没有!”宓茶忍着后背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想要去触碰她,却被沈芙嘉闪身避开。
“不要过来!”她冲宓茶大吼,仿佛看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连连后退,“不要靠近我!”
她会伤了她,她会杀了她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她猛地转身,犹如逃命一般,冲去了门前。
巨大的惯性让她的右肩撞上了房门,发出了砰的撞击声,第一次她没有打开,手上的冷汗让她的手指从把柄上滑落,她连鞋也未穿,赤着脚跑在地毯上。
宓茶的心快要碎了。
得益于这段时间的体能训练,她总算赶在沈芙嘉打开门之前抱住了她。
被抱住的沈芙嘉剧烈一颤,猛地低头去掰宓茶的手,散开的长发完全挡住了她的脸,嘴里魔怔似地低声疾语,“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她像是一个真正疯子,四肢不自然地颤抖着,拼命地想要从抓捕她的护士手里逃脱。
宓茶死死抱着她的腰不放,她哭着大喊,“不走!不要走!我已经给你喂了药了!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沈芙嘉一顿,双眼透过长发的间隙,狐疑而警惕地望着宓茶。
宓茶哽咽着啜泣,“我是说真的,我给你服了百里家的秘药,半年之内,你绝不会再被控制了!”
窗外的樊景耀暗自长叹一声。
小姐这一辈子的所有谎话,都耗在了沈芙嘉身上。
哪来的什么秘药,若真有这种东西,每隔半年给沈芙嘉服下一次不就万事无虞了么。
“真的?”沈芙嘉睁大了眼,眉宇之间净是孩子般的脆弱。
“真的。”宓茶连连点头,她伸手抚上了沈芙嘉的后脑,“你不是疯子,不是的,一切都会好的……”
沈芙嘉并未放松,她再度反问,“真的?我不会伤了你?”
“真的,真的,是真的……”
听到了这句回答,沈芙嘉蓦地瘫软了下来,又一次跌坐在地。
宓茶随着她一起下落,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她,可沈芙嘉并未回抱。
她双眼呆滞,茫然又愣怔得像尊没有生机的石头。
她缓过了很久,等到那双眼里重新出现了半分活气之后,她才扯动了下嘴角,低着头,小声地重复了先前的那句,“对不起,我又闯祸了……”
她总是在给宓茶添麻烦。
宓茶深深闭上了眼。
她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抱住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然后大幅度地在沈芙嘉颈处摇头——不停地摇头。
偌大的房间里,她们赤足对坐,维持着这个姿势许久、许久。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直到中午, 宓茶和沈芙嘉的房门才打开,这个时候,其他人已经在大厅集合了。
慕一颜、付芝忆等人在看见沈芙嘉完好无恙时,稍稍安下了心, 可眉间有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担忧。
闻校长扫了眼沈芙嘉, 又看了眼她旁边的宓茶, 问了一句, “身体还好么?”
沈芙嘉点了点头,“我没事。”
她抿着唇,仔细地窥探各人脸上的神情, 飞速地揣度他们内心对自己的看法。
她们会害怕自己吗?
她们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么?
发生了这种不可控的虐杀未遂事件,她们是不是已经内部决定把自己踢出队伍了?
每一份猜测都令沈芙嘉唇色发白, 她不放过众人脸上的半分情绪, 努力通过她们的表情才猜出她们心中所想。
但奇异的是,沈芙嘉没有看到一丝厌恶或是恐惧。
有的只有担忧而已。
这样的表情让沈芙嘉大大地舒了口气。
幸好, 没有抽出冰嗜, 情况不至于太糟。
她又望向柳凌荫,医疗室内的事情她听宓茶说了,此时的目光不自觉地盯向了柳凌荫的右腹。
当知道柳凌荫所作所为之后,沈芙嘉无疑是震撼的。
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她心中的感觉,她为曾经对柳凌荫的诋毁而后悔万分。
柳凌荫不是恋爱脑,她只是太过珍惜拥有的每一份感情, 亲情、爱情、友情对她来说都一样弥足珍贵,她对在她身边每一个人都毫无保留地付出,并容不得外人的半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