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谷内少见老人,这两人却是例外。
其中一人,沈芙嘉已经见过,是百里族的族长,百里鹤卿。
另一人她不曾见过,但当她看见百里鹤卿身旁的老人之时,她便立刻意识到——
这便是天下唯一的一位天极轻剑士,谷岳铭。
不需要任何理性的分析,仅仅是在看见他的刹那,一股高山仰止的震撼便油然而生。
尽管她还年轻、她的能力者之路才刚刚开启,但沈芙嘉已然清晰地明白: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抵达的高山。
两人虽然年迈,但依旧可以窥见年轻时的风采。
百里鹤卿相貌平平,可气质出众,浑然如玉;
谷岳铭剑眉星目,精神抖擞,不见半分龙钟老态。
两人的穿着并不华丽,甚至过分朴素,但当他们同时落座于主位时,一股天下谁主的气场瞬间荡开,如定海神针一般,将一切波澜都镇压平息。
他们也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五十年前,百里鹤卿刚刚登上族长之位,在丈夫谷岳铭的帮助下,第一件事就是扫平了禹国数十年的动荡,举族搬迁来了这里。
所谓天地君后四个字,他们担得起这份美誉。
在他们落座之后,宓茶唤了一声爷爷奶奶,随后向他们介绍沈芙嘉,“爷爷,这位就是沈芙嘉。”
谷岳铭抬眸,白眉之下,双目如星,自带锐意。
尽管沈芙嘉在心中做了无数次的建设,可当她被这双眼睛注视时,依旧忍不住心口一痛,后退了半步。
老人家的敌意十分明显。
“爷爷、奶奶好。”她顺势弯腰,向两人鞠躬。
“谁是你爷爷。”谷岳铭端坐高位,他脸上没有喜怒,可说的每一个字都压得沈芙嘉喉口腥甜。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决心、什么意志,全都一文不值、软弱无力。
终于,沈芙嘉坚持不住,双膝砸在了地上,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嘉嘉!”宓茶惊呼,她跪到了沈芙嘉身旁,立刻取出法杖为沈芙嘉治疗。
“不…我没事……”沈芙嘉拂开宓茶,抬起袖子揩去了唇角的血,抬头望向了上方的谷岳铭。
谷岳铭沉沉地俯视她,“老夫要你还回来一点,不过分吧,小丫头。”后三个字他念得又重又缓,听得人心头一沉。
“您说的是。”沈芙嘉垂首。这点血比不上宓茶给她的百分之一。
“一把老骨头了,和小孩子较个什么劲。”百里鹤卿手中的木杖一碰地,制止了谷岳铭继续施压。
沈芙嘉身上的威压被撤离,可在满屋子王级强者的目光下,她精神上的压力依旧沉重无比。
上方主位坐着天极、地级的大长老谷岳铭、族长百里鹤卿;
右侧的四个座位只坐了三个,分别是三长老妖魁、四长老云棠和五长老熊天晟。
除了闭关的二长老决缡以外,百里一族的高层几乎都已到齐,近十年来,鲜少有事能让这些老怪物们准时地汇聚一堂。
沈芙嘉的比喻没有错,某种意义上,宓茶确实是百里一族的无上之宝。
百里鹤卿望向沈芙嘉,脸上的表情还算是温和,“别紧张,小姑娘。这件事错不在你,我们不会将你如何,你四肢齐全的来,也必然能够四肢齐全的走。”
沈芙嘉抿唇,忍着体内的疼痛,她艰涩道,“谢谢您。”
“但不管怎么说,你也从中受益不少。老身就腆着一张老脸做一回恶人,开门见山地说了。”老人双手扶住凤头杖,沉沉地望向了沈芙嘉,“希望你和觅茶断了关系,日后不要再有联系。”
沈芙嘉咽下了口中残余的血。
她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缓过了疼痛,抬眸,微笑着望着百里鹤卿,“如果我一定要见呢。”
谷岳铭胸口一起伏,刚要发作,凤头拐杖便拦在了他脚前,示意他别动。
“小姑娘,”百里鹤卿轻笑一声,“你从我族手里得了一把若霜,又连升三阶、免除了审判庭的追捕,最后还得了一把无敌无双的宝贝,那把去了邪气的冰嗜够你受用一生的。”
她意味深长道,“你该知足了。”
沈芙嘉依旧笑着,“奶奶,您就直接告诉我,我如何才能与宓茶在一起。”
熊天晟拧眉,这小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
“除非天地倾覆。”谷岳铭冷冷地开腔,“否则没有可能。”
沈芙嘉接着问,“那请您告诉我,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宓茶。只要您给出标准,即便我现在达不到,我也愿意拼尽全力朝着这方向努力。”
“没有人能配得上!觅茶是千年来唯一的全阳轮,凡夫俗子怎能配得上她。”谷岳铭微微瞌眸,哼笑一声,“不过既然你这样问了,正好,老夫要让你们见一个人。”
他扬声道,“进来吧。”
宓茶一愣,今天还有客人?
她回眸往外望去,门外传来皮鞋落地的声响。
黄昏之下,一名身姿高挑的少女迈入了厅内。
她身穿白色描金的女士西服,脚踏高邦的白色皮靴,腰佩一把金色长剑,在如血的残阳下,一头高扎的金发如流金一般,熠熠生辉。
随着她步入门内,少女的五官也逐渐显露,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一对纯金色的眼睛,瞳孔折射着淡淡的金色,神圣而高洁。
她步入前厅,对着在座的几人稍一倾身,熟稔地进行问候,“久疏问候,各位前辈们,凌玉前来叨扰。”
当她回正身形,目光触及到宓茶时,金色的眸中划过一丝惊愕,显然没料到宓茶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