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沈芙嘉拉下了她攥自己衣领的手, 皱了皱眉,“我又不聋。”
柳凌荫猫眼一瞬间睁大,她盯着沈芙嘉,像是在看天外来客似的,荒诞又诧异。
她极力从沈芙嘉脸上寻找到一丝的不悦,或是一丝的醋意,可她失败了,她什么都没找到。
这令柳凌荫更加烦躁。
“呵,”她气极反笑,退了两步,从胸腔里颤出一声:“行——沈芙嘉,你真行,跟着那个姓郁的狐狸精修得愈发让人恶心了。”
沈芙嘉抚了抚自己被抓皱的领口,叹息一声,“柳凌荫,对校长尊重一点——何况,”她笑道,“当初不是你劝我和她分手的么?”
柳凌荫一把抓起沈芙嘉的左手,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正戴着一枚简陋的银戒。
“沈芙嘉,”她冷笑道,“白天不见你戴啊。”
沈芙嘉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眸色一动,将手抽了回来。
部队有规矩,不能佩戴饰品。四年来,这枚戒指以及那条黑色的项圈只有深夜时才能见人。
“好聚好散就那么难么?”柳凌荫深深望着她,“这样犟着到底有什么好处?宓茶等了你四年,就想和你当面道个歉,你知不知道我们每次去百里谷有多尴尬?你自己的烂摊子能不能自己收拾一下,别让我们给你擦屁股!”
沈芙嘉脸色很快恢复了常态,她转了转被柳凌荫捏红的手腕,笑道,“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
“废话,你他妈要是能有点骨气,还需要我来一遍遍地提?”
“好啦好啦,”沈芙嘉转身朝厨房走去,“我给你倒点水吧,刚冰好的薄荷柠檬水,治你的火气。”
“沈芙嘉!”柳凌荫大声吼道,“你给我严肃点!”
又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让人火大!
这声怒吼终于止住了沈芙嘉的脚步。
她站在客厅的灯光下,那对肩膀似乎往下垮了两度,片刻,她回望向柳凌荫,“你想要我见她后说什么?说一句‘我们分手吧’然后再离开?这根本没有意义。”
“总比什么都不说有意义!”柳凌荫道。
沈芙嘉瞌眸,“柳凌荫,你不懂。”
“我是不懂!”柳凌荫快要抓狂,“我是不懂为什么你们两之间要这么别扭!你去见一次她又怎样!”
“那我就回不来了。”
声音太轻,柳凌荫一愣,“你说什么?”
沈芙嘉侧身,右手上移,顺着心口抚上了自己的脖颈。修长的脖颈上,套着一圈黑色的choker,正下方系着一颗银色的小铃,稍稍一动,便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宠物猫的项圈一般。
“她不会怪我的,”沈芙嘉低语着,既像说给柳凌荫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我见了她,就再也走不了了。”
她背对着柳凌荫,可只是露出的一侧下颚都显得寂寥无比。柳凌荫的火气一瞬间灭了大半,她往前走了两步,道,“那你就留在她身边。”
“不!不可以!”沈芙嘉骤然转身,她忽然激动了起来,眸中的神色异常锐利,“我在她身边只会害了她!”
如果不是因为她,宓茶怎么会血染灵泉;
如果不是因为她,宓茶怎么会被梦露控制;
如果不是因为她求胜心切,宓茶怎么会在擂台上[换血]?
她在宓茶身边的每一步,都将她推往更深的深渊,没有一次是好的结果。
“那你就这样一辈子不去见她?”柳凌荫不能理解,“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和她一刀两断,那为什么不断得彻底一点,还留着她的那些联系方式干什么,你这不是在给宓茶留下期待么?”
“我知道…我知道……”沈芙嘉垂眸,她的眸中染上了浓浓的悲伤。
她知道她应该把宓茶删了,断绝一切和她联系的方式,这既是为了宓茶,也是为了她自己。
可她舍不得。
多少次她点开宓茶的主页,调出删除的界面,可每一次她的手指都停在红色的删除键上,按不下去。
这是她和宓茶最后的联系了,就像她脖子上的项圈、她手指上的戒指一样,那里还有和宓茶一年的聊天记录,还有宓茶的几声语音。
这是她的最后的念想了。
看着她这幅模样,柳凌荫再大的火气也提不起来,她深深叹了口气,“随便你。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把这些东西扔了,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从哪里回来的。”
沈芙嘉抬眸,看了她一眼。柳凌荫道,“今天早上,宓茶已经正式成为了百里谷的圣女,她达到了三级,可你才不过六级上阶。”
四年前柳凌荫就因为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而劝过沈芙嘉,四年后的现在,两人的差距更加巨大,如果说以前的她们没有可能,那么以后就更没有可能。
“我知道。”
柳凌荫撇了撇嘴,“你最好知道。”
她转身,“我回去了。”今晚过后,她就要去军部报道,下一次见到沈芙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以后……你好自为之,别再搞自虐训练了。”
往后的日子里,可不会再有人替她收尸。
沈芙嘉注视着她的背影,没有挽留,没有言语。
她目送柳凌荫离开,一只手撑在沙发背上,紧紧地抓着沙发。
……
这个夜晚并不好过,翌日一早,沈芙嘉醒来时眼下有些青黑。
她揉了揉太阳穴,走进浴室,拿起镜子旁的恢复剂饮下,不过半分钟的时间,脸上的疲惫便全然消失,又恢复了光彩。
这样的恢复剂并不便宜,她将它随手放在浴室里,因为这间宿舍只有她一个人住,大三之后郁思燕专门给她开辟了一间单人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