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沈芙嘉的模仿学习能力很强,高中时她就将闻天泽模仿得惟妙惟肖,大学四年,她跟在自己的身边,言行举止又有意模仿着自己。
这无疑是个慕强的女孩,每到一个新的环境,她就第一时间找到环境内的最强者,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便会如同海绵一般拼命吸收着那人的一切,不管好坏——凭她的阅历,也分不出好坏。
此时的沈芙嘉身上既有着军人的板正,言语动作之际,又透着两分郁思燕的媚态。
她成熟了许多,不止是心性,也表现在了女性魅力上。
“你回去好好考虑,在突破五级之前,都有选择的机会。”
“不必了。”沈芙嘉从床上起身,冲着郁思燕倾身致意,“我接受老师的好意。”
郁思燕挑眉,“如此草率?”
沈芙嘉望着郁思燕,那双桃花眼温柔澄澈,满载濡慕,她右手抚上了心口,“只是比起我自己,我更愿意相信您。”
郁思燕抚着唇笑了,笑得上身微颤,染红的指甲点了点沈芙嘉的唇角,“真好听。”
要真是全心全意地相信她,又怎会问出那么多的问题。
“那么你留在这儿好好训练,一个月后我会带你去进行手术,在此之前……”郁思燕的手指从沈芙嘉的唇角出发,移至侧脸,捻了捻她的鬓发,轻声道,“把头发留长。”
沈芙嘉没有躲避女人的触碰,只是眨了眨眼,问,“部队可以留长发吗?”
“不可以。”郁思燕眯眸,缓缓吐字,“所以,你不用去军区报道了。”
沈芙嘉微怔,郁思燕松开了捻发的手,由那碎发纷纷滑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只听从我的命令,我就是你唯一的上级。”
沈芙嘉立正了身体,正色回应,“是。”
“对了,”郁思燕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术前我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回去看看吧。”
“没关系,”沈芙嘉拒绝了郁思燕的好意,“妈妈就在锦大上课,我经常能见到她。”不必特意请假回家了。
“我不是说回家。”郁思燕望向她,眼神耐人寻味,“去百里谷看看吧。”
沈芙嘉瞳孔微缩,在提到姬凌玉时云淡风轻的脸色有了瞬间地凝固。
“不用了,”很快,她微微瞌眸,唇角泛着程序化似的微笑,“那里和我,就更没有关系了。”
郁思燕睨着她,是似而非地轻声道,“是么……”
“当然。”
“行啊。”她转身,仰头饮下杯中的酒,“不过这次之后,恐怕你再也没机会见到她了。”
沈芙嘉抬头,她没有说话,只是不解地盯着郁思燕。
郁思燕背着身,低低呢喃,“十年以内,禹国不会再有百里谷了。”
“您是说…”沈芙嘉一震,下意识向前迈了一步,可她很快又制止了自己的脚步。她极力克制,然而话语中的急切已然泄露。
郁思燕抬起空了的酒杯,“你要是想要见她,也只有现在了。”
“可昨天的授杖仪式,总统还亲自派人去贺喜。”
“你倒是挺关注百里谷的。”郁思燕回眸,似笑非笑地扫了沈芙嘉一眼,“自然,这不过是我个人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这几年杂乱的风声实在是太多了,它们到底只是寻常的微风,还是山雨欲来前的征兆,谁都不清楚。
沈芙嘉立刻明白了郁思燕为何有此感想,“禹国又有什么改革了么?”
“还没影儿的事。”郁思燕躺回了床上,懒懒地支着头,“有人提出,要禁止军人和公职人员与私人组织签约。”
沈芙嘉眯眸,这是一条充满了总统风格的提议。
宗族势力渗入了太多公权,于国家安稳、于人民利益都不利。
“这条提议应该遭到了不少反对吧?”她坐在了郁思燕身旁,郁思燕点了点头,笑道,“那是必然,在座的那些高官,九成九都和宗族有干系。”
听到这里,沈芙嘉稍微安下了心。
这条律令牵扯到了太多人的利益,要推行起来绝不容易,至少五年内不会出台,百里谷还能安稳不少时日。
“可你要明白,有人胆敢开口说这句话,这背后意味着什么。”郁思燕绕着胸前的发尾,轻声道。
这意味着,有人已经为这句话付诸行动了,并且,势在必得。
提议只是探风,接下来就是正式的行动。
茶茶……
沈芙嘉不由得担心了起来,总统改革频频,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的百里族已经和禹国产生了利益冲突,无法长久。郁思燕说的没错,十年之内,百里一族大约会再度迁徙,离开禹国。
这不是百里族第一次被迫迁徙,卧榻之处岂容他人安睡,如此庞大的一个组织,任何国家都会忌惮,因此,无家可归成了百里一族的宿命。
百里族也曾花费过巨资向各国购买土地,遗憾的是,她们买来的土地只住了短短几年,就又遭到了排挤。
一只猛虎留在领土内和停在国境边缘,本质上并没有差别,卖土地给百里的国家们很快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周边其他国家也怨声载道,一同向售卖土地的国家施压,各国于是宁愿将钱退回去。
沈芙嘉不能理解牧师的想法,在她看来,除非百里能够自成一国,否则永无安身之处。
这个道理她明白,百里世代的管理层肯定也明白。
无奈,牧师的善良束缚住了她们,致使百里族不得不拖着庞大的身躯四处流浪。
“如何,”郁思燕再度望向她,“要不要去百里谷看看?”这或许是沈芙嘉最后的一次机会了。